第1卷 第08章 鹽之街 -debriefing- 旅程的起點(1 / 3)

鹽之街 其後

鹽之街

-debriefing-

旅程的起點

世界在一夕之間變色。

能處在經曆巨變世界的狹縫間,這機會可不常有。

聽旁人說,世界的變動即將進入尾聲。

所以我想,我應該出去見識見識這變色的山河。

“哇!”

不預期地在路旁見到鹽柱,宣生慌忙移開視線。

通往鄰縣的聯外道路上。有一根高度及腰的鹽柱靜靜佇立在路邊,乍看就像是一柱鍾乳石。

被列為鹽害防治處理對象之一的鹽柱,早在清除工程展開之前就已被風雨衝刷大半,隻剩下極少數的漏網之魚會像這樣殘留在某處。

仔細看去,原來這根鹽柱旁邊有一小片坍塌的土堆。從土堆裏斜長出來的胡枝子灌木叢半覆在鹽柱上,多少替它遮擋了風雨。鹽柱的表麵已經被風化得圓鈍,但從腰部以下的線條看來,的確能看得出它原本是個人。

“看起來果然不怎麼舒服——”

住在結晶影響區域以外的人,對鹽害一事比較不那麼神經質。宣生知道自己也有這樣的遲鈍,但是既知鹽柱也是導致鹽害的傳染源之一。他就算再好奇也不敢目不轉睛的直盯著看。

想起經過數位處理的影像便不會有傳染性。他從背包裏取出數位相機,戰戰兢兢地看著液晶螢幕,拍了一張照片。快門一按完。他馬上掉轉過身,背對著鹽柱檢視剛才拍下的影像。

“……哈,一出發就取得一張資料照。可見我在走好運。”

他大聲說給自己聽,努力平衡不小心看見鹽柱所造成的負麵心情。個性單純的宣生,這一招用起來滿有效的。

“可是話說回來……”

宣生坐在滿是鹽粉的人行道水泥磚上,望著同樣布滿鹽粒的路麵——地上的小鹽粒反正避不掉,索性不去在意它了。

“怎麼都沒車啊。”

宣生從家裏走了十公裏來到這條便道上,卻沒看見半個車子或人影。兩條腿也開始累了。

找出鹽害的主要原因之後,結晶的處理工作在全國展開,至今已過了數個月,但人們顯然還沒有樂天到願意出遠門遊玩的地步。看看這條便道,它是兩縣之間唯一的聯絡道路,如今竟然杳無人跡。由此可見一斑。

哼哼,我居然能做出這種分析,好酷。

宣生不禁自鳴得意,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有采訪記者的架勢。

得意歸得意,這一趟搭便車之旅卻頗有行將觸礁之勢,不免令人失望。外國電影裏演的徒步背包客都是搭便車出外旅行,看起來明明是那樣率性又瀟灑的。

膽小鬼,你們要怕鹽怕到幾時啊?宣生不滿的嘀咕。

結晶清除的大工程進行到現在,人口逾百萬的城市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其下的中小城市正在陸續進行中。鹽柱和路麵鹽粒都在清除項目之列。清洗車前幾天也開來宣生所住的城市,將馬路上殘餘的鹽都衝進了下水道,所以市區內已經完全看不到鹽害的痕跡,隻有來到這種郊區的聯外道路才會看見。

嚴格說來,宣生的周圍沒有人死於鹽害,以致他對鹽害的可怕之處沒什麼概念。聽說他就讀的中學有好幾個同屆的學生遇害,但都跟他不同班,他也不認識,而且那都是學校停課之後才傳出來的消息,感覺上畢竟不那麼真實。

對此刻的宣生而言,鹽害直接造成的最大問題就是害他沒有便車可搭。然而不知道的是,由於鹽害重創物流體係,使得燃油供應至今仍陷於停滯,街上在跑的其實都是公家單位的車。

“我要快點離開這一帶啦——”

留在書桌上的那封信應該快要被發現了。自從停課以來,宣生每天都在家懶散貪睡,不過母親還是每天去房間叫他起床。算算時間,她差不多要去敲門了。

見到那封給爸媽的信,對孩子一向過度保護的母親大概會瘋掉。宣生完全可以想像她那歇斯底裏的模樣。

他立誌要成為一個采訪記者,親眼見證這曆經巨變的世界,但他也知道母親絕對不會接受這番說法。宣生雖然在留書裏寫得很清楚,隻是以母親的個性,到頭來勢必還是會在小鎮裏掀起一陣風波。

“拜托不要讓我被抓回去啊……”

那會是全天下外加這輩子最丟臉的事。

就在宣生無奈的歎氣時——

國道遠處出現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

“來啦!”

更幸運的是,那輛車正往縣外的方向行駛。

宣生衝到車道中間,高舉著速描簿。上頭大大的寫著“請載我一程”。

走下車的是一個高個兒男人,眼神銳氣逼人,瞪得宣生講不出下一句話來。

見宣生不語,男子便凶巴巴地開口:

“你是要搭便車還是要自殺?搭便車就站到路邊去,要自殺就選別的車,不要來給我撞。”

那人的聲音也很可怕。宣生越來越心驚,但想到這是自己走了大半個早上才見到的第一輛車,而且又成功攔下了,說什麼也不能在此放棄。

“呃……那個,我是要搭便車!我想到縣外去,請你載我一程!”

心想這麼凶的人大概不會答應,宣生幾乎是不抱希望的喊道。卻見男子默默地盯著他,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兒,宣生趕緊端出好孩子的模樣,不敢再放肆。

男子這才用大拇指朝吉普車指了指。

“謝謝你!”

男子走回駕駛座旁,宣生立刻小跑步跟上去,這才發現副駕駛座上已經坐了一個人。那是個雙眼被繃帶蒙住的少女。

見宣生在車窗外興味盎然地對著少女打量,男於不客氣地咆哮起來:

“你坐後頭去,小朋友!不上車我就開走囉!”

宣生一驚,縮縮脖子往後座鑽去。

“是一個中學年紀的小男生。他說要搭便車,所以我讓他坐一程。”

吉普車重新上路時,男子如此說道。宣生知道他是在跟少女講話。

少女聽了便半轉過頭,向後座微微點頭,嘴角掛著微笑。

“你好,我叫真奈。幸會呀。”

她講話時咬字輕快,聽起來十分可愛,可惜眼睛被繃帶遮住了,不然長相一定也不錯。看那乖巧文靜的氣質,正好是宣生中意的類型。

“你……你好,我叫宣生。”

宣生難為情的回應道,心裏暗自慶幸少女看不見,否則這丟臉的害羞表情就會變成少女對他的第一印象了。

“真奈,你的名字好可愛哦。你眼睛受傷了嗎?”

宣生問道,卻聽得駕駛座傳來男子的回答:

“她不是眼睛不好,而是最近在短期內看結晶看得太密集了。我們這陣子都在未清除的地區移動,所以讓她把眼睛遮起來,免得不小心又看到鹽結晶。”

有關鹽害的傳染途徑,宣生其實是最近才從社區的鎮公所公告看到的,隻不過他沒有親身接觸過鹽害,對那些訊息也就沒什麼警覺心了。

話說回來——

“叔叔,我又不是問你,我是在問真奈耶。”

“你叫我叔叔?”

宣生的餘光掃到男子投來的怒目。

“臭小鬼,你搭我便車還這麼不識相,好大的狗膽。”

聽到這裏,副駕駛座上的真奈忍不住噗嗤一笑。

“秋庭先生一碰到小孩子就動肝火呢,”

“少囉嗦,反正你們都把我當老頭啦,”

被喚作秋庭的男子轉回頭看向前方,嘀咕著大表不滿——不過宣生也有點不平。

一碰到小孩子就動肝火。

真奈的年紀看起來雖然年長一些,但跟宣生應該也差不了多少歲才是。

“宣生,這個人姓秋庭,你應該叫他秋庭先生才行。”

真奈轉過臉來說道,嘴角又是笑意盈盈,當場把宣生心中的不平都給吹跑了。

“嗯,好!不過,幸好你不是眼睛不好。”

見真奈歪頭不解,宣生又說:

“你長得這麼可愛,要是眼睛看不見,豈不是很可憐?”

真奈像是做了一個苦笑,沒有答腔。

“你這小鬼真是腦袋短路。那萬一她長得不可愛,你這話不就傷人了嗎?”

聽見秋庭的揶揄,宣生不高興地嘟起嘴巴。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那以後話講出口前先想個十秒。講話不經大腦,小心被人當成傻瓜。”

幹嘛在真奈的麵前害我出洋相——

討厭,討厭,討厭!

宣生對著秋庭的背影猛吐舌頭。

“喂喂——秋庭先生,你們要去哪?”

聽見宣生在後座問,秋庭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反正是往關西方向,途中會去幾個地方繞一繞。”

“我可以跟你們走一陣子嗎?”

照後鏡裏,秋庭正在瞪他。宣生覺得對方好像看穿了——看出他是因為對真奈有好感才要求同行的。

隨你便。秋庭沒好氣地丟出這麼一句。既然如此,那就隨便我了。

“真奈是秋庭先生的妹妹嗎?”

“不是。”

答話的仍是秋庭。

“那是什麼?”

宣生又追問,便見秋庭側過臉來邪邪一笑。

“你看呢?”

“……表妹。”

宣生按自己的願望回答,卻見秋庭笑而不答——好討厭。

他一個人在後座氣鼓鼓。

接近中午的時候,秋庭在一座關閉的加油站前停下車子。

“這一帶還沒有洗到啊……”

秋庭喃喃道,開車門伸出一腳,用鞋底在路麵上擦了幾下。宣生也往地麵看,見道路上仍是處處白鹽。

“真奈,抱歉,先休息吧,不過還不能讓你看外麵。等等恐怕還要再開一會兒才能離開未處理地區。”

“好。”

真奈點頭應道,一麵摸索著解下安全帶,看起來已經頗熟練了。

“小朋友,那邊的行囊……不,背包,拿一個下來。”

見宣生依言從後座的雜亂物品堆拿起最上層的一隻登山袋,秋庭便也走出車外,繞到副駕駛座旁,打開車門,牽起真奈的手,抱也似的領她下車。

——哇塞,這樣……

宣生不由自主地直盯著這一幕。

好像把她當公主還是千金大小姐似的。

秋庭讓真奈勾著他的左手臂,領著她慢步走向加油站的辦公室。

“要是沒有鹽,這裏倒是蠻漂亮的。山就在旁邊,馬路對麵有田地和菜園,大部分都荒廢了,但也有一些種著東西。看來還是有農家已經開始複耕。”

一麵走,秋庭一麵把四周的風景講給真奈聽。

“哇……菜園啊。我好想看哦,有種什麼?”

“太遠了不是很清楚,不知是什麼菜葉,不過葉菜類對鹽害的耐性不強……”

“啊,你說的是農業上的那種鹽害吧?那你看到的說不定是白蘿卜的葉子。”

從後麵遠遠看去,他們就像是一對手挽著手的情侶。在秋庭的攙扶下,真奈的步伐沒有一絲遲疑或害怕,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眼睛被蒙住的人。他們兩人這樣熟悉,可見已經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了。

真沒意思。

走在兩人身後的宣生跑過去插嘴道:

“喂——去辦公室之後呢?門一定是鎖上的啊。”

“我會開。”

秋庭回答得若無其事,隨即從口袋裏掏出兩根鐵絲,掏掏弄弄花了不到五分鍾就打開了辦公室的門鎖。

大概是猜出宣生的驚訝,真奈開口道:

“嚇一跳嗎?秋庭先生會很多事情哦。”

秋庭讓真奈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然後開始拉下室內的百葉窗簾。

對哦,關上窗戶,真奈就可以拆繃帶了。

想到之後,宣生便也跑去幫忙。

所有的百葉窗簾都拉下來後,秋庭開始解開真奈臉上的繃帶。上頭的結可能打得太緊,看得出他的十指都在用力。

好不容易解開。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拆下,宣生馬上跑到真奈的正麵。

繃帶之下的眼睛原是閉著的,這時才漸漸睜開。

“——你好哇。”

真奈抬頭看著宣生。笑得十分親切——她的長相屬於鄰家女孩那一型,雖然平凡,卻完全對中了宣生的胃口,害他必須死命地收緊嘴角,否則笑容鐵定會憨傻起來;收緊了才勉強像個普通的笑容。

“小朋友,看傻了啊?”

被秋庭調侃,宣生這才回話。

“你好啊。”

午飯是秋庭從背包中拿出來的行軍糧。一人一個卡其色的鋁箔包,裏麵有餅幹和熟菜類,還有湯粉。

真奈用辦公室裏附設的丙烷簡易爐煮開水,把熟菜包拿出來燙一下,再用那些熱水衝湯粉。

“秋庭先生,你是自衛隊的人嗎?”

宣生咬著餅幹問道,秋庭卻回答“現在還算是”。

“這東西不怎麼好吃耶。自衛隊的人每天都吃這種東西嗎?”

“哪可能每天吃啊,這是緊急口糧。自衛隊的戰鬥口糧味道更好,比較起來,美軍那種加熱式的根本像是隨便亂煮,有人嫌臭說不敢吃。”

大概是食量小,真奈一開始就把餅幹和少許熟菜都分給秋庭,所以她很快就吃完了,便和宣生聊起來。

“宣生,你為什麼出來搭便車旅行呢?”

真奈的語氣像是在質問他為什麼選這種時候外出。果然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雖然看起來年長一些,還是一樣怕事又愛擔心,這一點就跟班上的女生沒兩樣。當然啦,那些女生很臭屁,真奈可完全不會。光是想到停課可以不再聽到那幫女生的吱吱喳喳,宣生就覺得耳根子清淨真是好,她們跟真奈根本不能比。

宣生決定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於是挺起了胸膛回答:

“我啊,正在旅行。我要看遍這世界的現況。”

雖然今天早上才剛出發就是了——這一點就不要講。

“我將來想當采訪記者。對一個記者來說,能親身經曆這些情勢是很難得的機會,所以我要趁現在到全國走一趟。親眼見識各種景象,這對我將來寫書都會有幫助。”

真奈看著他,眼睛睜得好大。

“好棒哦,你這麼有想法。”

那單純讚賞的聲音聽來真舒服。宣生洋洋得意。

“那你一定要寫一本好書哦。”

看見真奈的笑容,宣生也不由得笑開了。

當記者要想牢牢抓住讀者的心,一生中果然需要一位繆斯女神——一個有魅力的異性。真奈就很有這個資格。她不像班上的女生那樣愛嘮叨,脾氣又好,各方麵都是宣生最喜歡的類型。

“算啦,不要隻是小朋友遠足就好啦。”

秋庭潑來的冷水,令宣生鼓起雙頰。

“年輕人的熱情你才不懂啦。”

“是是是,反正我就是老頭啦。嘿。”

秋庭將杯裏的湯一飲而盡,然後把紙杯揉成一團,不偏不倚地投進自動販賣機旁的垃圾筒。

上過廁所,他們又要出發。走出辦公室前,秋庭重新仔細地用繃帶包好真奈的眼睛。

“你先上車,去放行李。”

秋庭說著,把車鑰匙拋向宣生,宣生的神情馬上亮起來。聽見他問“我可以發動嗎?”無疑正是對機械感興趣的年紀。結果秋庭不準,他大概有點不滿,但還是老實地帶著背囊先跑向吉普車去。

“那個年紀的小孩好有活力哦。”

想像宣生跑開的方向,真奈麵朝屋外吃吃地笑道。宣生在吃飯時表情一下變來變去的,仿佛腦子裏在想什麼都寫在臉上。

還有,跟他一搭一唱的秋庭也變得多話,更有趣。

“你倒是很會擺大姊姊的架子嘛。”

被秋庭取笑,真奈噘起嘴。

“我才沒有擺架子……他如果是中學生,不就正好小我三、四歲?我本來就是姊姊啊。”

說是這麼說,心裏卻有一絲絲不安。真奈隻是懷著平常心將宣生當做一個年紀小的弟弟看待,但在秋庭看來,會不會覺得滑稽呢?在他看來,是不是覺得兩個都是小毛頭,真奈還故意裝老成呢?

“會奇怪嗎?”

她裝做隨口問問。秋庭“嗯?”了一聲,便說:

“——不會。像個好姊姊也不錯啊。”

聽起來像是不經意的回答,也是真奈想聽的。隻不過,實際聽在耳裏的感覺又有點不一樣。

會不會隻是為了順我的意思?好想看看他現在的臉色,否則總覺得不放心。

可是,光是有這個念頭,真奈在心情上就已經差他一截了。

“不過那個年紀的小孩最想長大了,你也別太把人家當小孩子看哦。”

真奈點點頭,心中卻隱約覺得尷尬。秋庭這麼說,好像在講她還不夠成熟,不夠資格把宣生當小孩子看待似的。

幸虧眼睛遮起來了,否則現在的表情會被秋庭看見。她不想讓他看見這幼稚的不甘願。

不知秋庭是否把自己和宣生歸為一類——想到自己會為這種事情介懷,甚至會怕被秋庭發現這份介懷,真奈就覺得心目中的理想自我離她又遠了一寸,不由得懊惱。

“晚上大概就可以拆繃帶了。”

一如秋庭所說,路麵上的鹽粒已經變少了。

他們在路肩停車,秋庭把地圖打開來看:

“二十公裏前方有國道休息站……不知道能不能洗澡。”

有些國道休息站設有沐浴設備和臥鋪,但要視休息站的規模和位置條件而定。

“昨天洗過了,今天不洗也沒關係。”

見真奈這麼說,秋庭便合上地圖。

“好,那就去吧。今晚就睡那裏。”

繼續往前開不到一小時,他們抵達了休息站。這間休息站的規模相當大,停車場少說可以容納百來輛汽車。

“真奈,我幫你拆繃帶!這裏沒有鹽了,不用怕。”

宣生說完,便見真奈把臉轉向秋庭。像在征詢他的意見。

“可以,讓他拆吧。”

“那就麻煩你了,宣生。”

都說沒問題了,幹嘛還要看秋庭的臉色呢?宣生覺得有點兒沒趣,一麵把手伸向真奈的頭。

碰到她的頭發時,他的心髒猛然跳了一下。

怎麼會這麼軟又這麼柔順啊。

剛才沒想太多,忘了拆繃帶就會碰到她的頭,仔細想想,這是他頭一次碰女孩子的頭發——還有這是什麼香味,是洗發精還是潤發乳呢?

秋庭到底是把結打得多緊,結頭硬得要用指甲尖才能解開。宣生一麵和布結頭奮鬥,一麵深深地吸氣。

晚餐在餐廳的廚房裏煮,三個人一起忙。水和電都來了,唯獨瓦斯還沒有恢複,所以就在後門外頭生火烹調。

既是野炊,當然吃咖哩飯。

“好像露營一樣耶,好好玩——!”

“手不要停,小朋友。要是你隻能顧一邊,那就閉嘴別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