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按照計劃裏安排好的時間離開,順便帶走了也許會埋藏上一萬年的真相。
我看見陳大膽在那扇由外城通向內城的巨大光門前停步。他就那樣背著身,揮了揮手,揮完手之後還是轉過身衝我大喊:“等我。”最後,他倒退著離開了這片彌漫著風沙與血腥味的外城,回到了那片花紅草綠的內城。
司馬就站在我旁邊,過了好久才歎氣問了一句:“會再見嗎?”
我沒理他,轉身離開這座隔離兩個世界的門。
人生就是不停的開門關門。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扇門後會遇見怎樣一個人練習著怎樣的一句對白。
司馬忽然笑道:“你還記得陳大膽第一次見你時說的話嗎?”
“不記得了。”
“還好我記得。他當時是這麼說的是‘我不就肚子疼想躺下歇會兒嗎,用的著在這替我哭半天嗎?’”
怎麼會不記得呢?那天老王剛死,就那麼躺在地上。我跪在他麵前,哭的那叫一個稀裏嘩啦。結果陳大膽就從老王旁邊爬了起來,一邊把漏出來的腸子塞回去,一邊吸著氣對著我瞪眼。那場景任誰都不會忘記吧。
司馬也沒等我接話,又自顧自說起來:“我還記得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那個人看上去真傻,那麼多人看著,他居然對我說‘你這麼漂亮,等我這次活著回來,嫁給我行嗎?’當時在場的人都笑傻了。”
司馬的話讓我一時愣住了。
“其實我也笑傻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誇我漂亮。”司馬的聲音變得異常溫柔,像棉花糖,軟軟的,糯糯的,甜甜的。
我還是搞不清什麼狀況。
司馬忽然又降低了聲音,低的我差點沒聽清。
“可是,你怎麼忘了呢?”
司馬說完,沒給我開口的機會,騎上馬就跑的無影無蹤了。連著幾天,司馬都躲著我。我也就把這個疑問拋之腦後了。
我以為時間隻要搖搖晃晃就總會很快過去,畢竟每次回憶時都是如此。可是在你希望它能快些流走的時候,時間卻總是賴著不走。
在那些人離開的一年後,我的生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化。這一年來我刻意放緩了擴張的腳步。麵對司馬他們一堆人的強烈建議,我堅持了自己的決定。我們的生活似乎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如果沒有三年之期的約戰的話,我甚至寧願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可惜的是,生活似乎不喜平淡,總想為你的人生塗抹上別樣的顏色。
我開始重複的夢見一個人。
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是不同的樣子。我看不見他的臉孔。但透過他背後那雙連接著天際的翅膀,我知道那些外形迥異卻又同樣模糊的身影裏藏著的是同一個人。他總是伸出一隻蒼白枯瘦的手。手臂上血管凸起,像一塊絕壁上纏繞著遒勁的藤蔓。
他也不說話,隻是坐在一座高高的城樓之上看著我。我並不清楚這個夢的意義,也不在意。但是這個夢卻越來越頻繁,最後幾乎每晚我都要看見他。我在夢裏試圖做些什麼,可卻什麼都做不了。我慢慢厭倦了睡眠,並用醉酒替代了睡眠。這是我偶然的發現,醉酒的時候他從來不出現。
“你變了,變得……”傾城在長時間的不言不語後還是對我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