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電視,一種“娛樂媒體”?(3)(1 / 3)

因為掃描的時間差,熒屏上從不呈現完整的畫麵,觀眾必須把“先後閃亮的小光點”收集起來、組織起來,才能形成可以辨識的、有意義的圖像。但是,追蹤撲麵而來的、海量的、以電子速率閃爍的小光點,遠非人的眼睛能夠輕鬆地應付。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電視持續地以每秒二三十幀(或者更快)映像的速度把“訊息”打進我們的視網膜,而眼睛最多隻能以每秒幾幀的速度把“訊息”傳輸給大腦。接收了太多東西卻來不及處理,“不處理”就成了“下意識”的反應;久而久之,人們自然就喪失了主動地、創造性地處理信息的欲望和能力,隻是被動地接受刺激,大腦中負責學習和邏輯思維的那部分組織總是活躍不起來。

事實上,數不勝數的電子影像如過江之鯽般匆匆來去,觀眾隻能以一種漫不經心的或尋求快感的態度來觀賞這些顯得異常真實的影像。在這種消極的狀態下,感官上的娛樂自然就替代了思考或者審美。難怪波茲曼要說:電視本身的性質決定了它必須舍棄思想,來迎合人們對視覺快感的追求,來適應娛樂業的發展。筆者認為:就電視文化的發展趨勢來說,類似的論斷恐怕有點保守了,莫為浮雲遮望眼。誠然,電視主要是一種娛樂媒體,但是它不隻是一種娛樂媒體。因為電視既能形象直觀地描述對象,又能深入地分析和概括,並且進行內在的心理展示,它是一種“全能的語言”。僅就國內的電視實踐而言,誰又能否認許多專題片、政論片不是在“思考”呢?當年的《河殤》和《讓曆史告訴未來》等等,不正是“電視學術論文”嗎?把電視簡單化地歸結為娛樂媒體,恐怕失之於褊狹。產生這種認識大概有兩個原因:其一,經由千百年的“教化”,人們通過反複訓練、逐漸養成了語言、文字思維的習慣,相對應地,用影像思維的能力還在習得之中;其二,仍然稚拙的電視語言,通常也難以令人滿意地被用來思考——“承載人類深邃的思想結晶”,這就固化了人們的成見。電視以聲像自由組合的方式重構了現象世界,同時,也在重構人類的想象和認知心理。換句話說,電視化的思維、表達、感受模式,迥異於語言模式。正在走向成熟的電視,亟待開發“思考能力”。

還有,電視作為一種“即時傳真”的媒介,具有穿越時間和空間的神奇能力,將會戳穿一切神聖化的企圖——“祛魅”。當電視把極其真實的“擬像”的時空展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也就同時揭除了神秘和神聖的麵紗。例如,對於一些重大政治、學術事件(及其人物)的媒介轟炸。嚴肅性、莊重感悄悄退場,於是,一切趨向於娛樂。

“整個古代的藝術都是美的藝術,整個古代的文化都是審美性的文化”。悠悠而逝、漸行漸遠的古代,不妨形容為審美的時代。然而,當代有當代的美、當代的藝術。那麼,當代的藝術和文化給人留下怎樣的印象呢?——“影像時代、讀圖時代”,是一種不無自嘲的命名。

二、收視環境推波助瀾

電視機普及以後,人們通常是在家裏和親友一起“看電視”,或者是獨自“享用”電視服務。

積極地看,看電視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它的傳播對象以家庭成員為主,傳播內容也帶有明顯的家庭特色。家庭是社會成員放鬆、休憩的場所,家庭觀眾對電視節目自然就會有“輕鬆、愉悅”的需求,這就在客觀上促使電視呈現出娛樂化的傾向。

消極地看,家庭中的電視使人擴張,觀眾“彎著腰同社會發生聯係”——置身於自己家裏這個安全的堡壘中,對放送進堡壘的非日常化的外部事件或者處於臨界狀態的他人恣意觀看、隨意品評,高高在上、無需顧忌。在《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之中,麥克盧漢把照片稱為“沒有牆壁的妓院”,認為照相機能夠讓人們“使自己優秀,而把別人當成物體來觀賞”。這一論述同樣適合於電視:電視,正在改造現代家庭成為窺視間、正在培養現代人的窺視癖,使他們得以在安逸的場所以旁觀者的姿態來窺視,耳聞目睹他人的隱私和弱點——娛樂化(低俗化)勢成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