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的念頭一直在他的心裏翻滾,但深司卻無力地發現自己的手無論如何也離不開那張已經被他攥得變形了的薄薄紙片。他不可抑製用貪婪的目光舔舐著履曆表上透那漠無表情的照片,仿佛這樣再多看幾眼,那丟失了的十年時光便可以找回來了一樣。
照片上的透理著同數年前一樣的短發,充滿硬質感的黑發即使在平麵的照片裏也依舊能讓人感覺到硬度,兩條銳利的眉毛不悅地豎起,與之下狹長上挑的眼睛離得很近。即使輪廓和小時候無甚差別,但不再圓潤的眼睛和從未見過的冷漠表情還是讓照片上的佐久間透看上去無比的陌生。
陌生甚至得超過了十年的距離。
深司用食指顫抖地摩挲著透那冰冷堅固的神情,有些恍惚地想到當年那個總是會傻傻地對他笑的孩子似乎從未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不,或許有過。
“深司!深司你是在騙我對不對?!你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要走?”
十九歲的立原深司厭惡地撥開透抓住他衣襟的手,他別過臉像是不願再多看快要哭出來的透一眼,低聲抱怨道:“我說過,在外麵不要直接叫我名字。”
透沒有理會他的斥責,他緊緊地抓住深司的雙肩,隻有十五歲的少年即使在身量上長得再成熟,內心卻仍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比深司要高大上許多的他低頭俯視著深司,眼眶泛紅,聲音裏有止不住的顫抖:“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永遠在一起的!”
一直偏頭刻意不看透的深司在聽到這句話時突然失控笑出了聲:“永遠?這種傻話你也相信?”他反問了一下,伸手拂去透因為這句話而驟然失去力量的雙手:“我是要去東京讀大學的,我總歸是要回去的。你以為,你以為我會心甘情願地留在這種破爛偏僻的小鎮上嗎?”
他轉頭看向全身像被凍住一樣僵硬的透,少年臉上的驚訝和執著的不相信讓他有些微的刺痛:“佐久間,放過我吧。你要是想玩這種‘在一起’的遊戲,還是找別人吧。”
在火車轟鳴著開往前方時,深司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一下窗外。初春的時節並沒有帶來相應的天氣,陰沉烏黑的蒼穹下甚至開始寂寂寞寞地飄起雪花。飄揚的白雪被風帶起,瞬間便灑滿了黯淡陳舊車站的整片天地。
那個被他拋下的少年就那樣呆呆地站在站台上,飄落的雪花融化在他的臉上,像淚水一樣流滿了整個麵龐。
那時候的他,露出的大概就是這樣的表情吧。
深司用食指順著照片的輪廓描繪了一下,這樣的,寂寞又倔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