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丫環來告訴柳卿，說紅兒正在向姐妹們分首飾衣裳，問她怎麼了，她也沒回答。柳卿聽罷，讓她把紅兒叫過來。
很快紅兒就來了，進了門低著頭，也不說話。
“你是打算去自首？”柳卿問她。
紅兒點頭。
“你做得對。”柳卿說。
紅兒又點頭。她以為蘇卿是說她去自首得對。
“泰兒他……那是報應。”
紅兒驚訝得抬起頭。
“她說得對，泰兒總有一天會為我的嬌慣付出代價。”柳卿說，臉上是疲憊至極的表情，“我太慣著他，才讓他變成了這樣。你沒有對不起我，他遲早會有那一天，是我的錯。”
“不，是紅兒忘恩負義……”
“不必去自首了，事情到此為止。留下來吧，柳家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紅兒含著淚，搖了搖頭：“少爺再不對，也是您親手撫養長大，您視他如幾出。夫人願意原諒我，我卻沒有臉麵對您。柳家我是不會留了，我一會兒就走，再也不會出現在夫人麵前。”
“紅兒……”
紅兒慢慢跪到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謝夫人在市集買下我，給我取名，讓我溫飽，讓我不被人欺負。夫人的恩，紅兒沒辦法報答，隻能在這兒給您磕三個響頭，求老天爺保佑您以後平平安安，不再操勞。紅兒走了之後，希望您能和三夫人重歸於好，不然紅兒沒法安心離開。”
柳卿沒有回答。
紅兒抬頭：“夫人……”
“我知道了。”柳卿點頭，“好。”
紅兒傍晚時便離開了，隻帶了幾件衣裳，管家拿了錢去，她也沒有要。問她會去哪裏，她說是不知道。柳管家聽了直歎氣，他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柳卿不說，他就不會問。可是亂世之中，一個女人獨自亂闖，天知道會遇到什麼。不過勸她的話他也說盡，最後隻能目送紅兒遠去。
已經是十一月，天氣早已轉涼。屋子裏燒著白炭，夜風吹得窗棱“啪啪”作響。柳卿坐在案前，靜靜的看著窗外。她身邊的人，曾經在意的人，如今一個不剩，全都不在了。興許什麼人都不該怪，正如柳泰一樣，她做過那些事，所以如今遭了報應。
【夫人，你要記得，蘇卿今天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柳卿收回視線，翻開案上的賬簿。
晚些時候，沈雲遙過來了。她先是問了柳卿紅兒怎麼走了，柳卿隨便說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她也沒多問，轉而問柳卿房裏邊人還夠不夠，要不要從她的北院分幾個人過來。柳卿說是不用了，沈雲遙也沒有繼續提這件事，就在屋子裏烤著火，跟她說了一會兒話。
十二月初就是宗家長老們接手的日子，柳卿似乎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拱手讓出柳家大權。沈雲遙跟她商量著到時候實在沒辦法，那也要保住這棟宅子。柳卿隻是聽著，偶爾回個一兩句。沈雲遙又說了一些，看到柳卿實在是太累了，這才識趣的走了。
十一月下旬，陳督軍忽然提出要成立商會，發了請帖邀請柳鎮大小商家到督軍府一聚。
那天的聚會柳卿也去了，她去時會客室已經坐了不少人，正三兩個交頭接耳，見到柳卿進來，立刻起身向她問好。最近這段時間，街頭巷尾到處流傳著蘇卿是如何的放浪形骸勾搭了陳督軍害死了柳碩，柳卿又是如何的忠烈為保柳家不惜一死。柳家兩位夫人，對比如此鮮明，委實讓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