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明出門的時候特意看了眼日曆,農曆七月初一,宜納采。
按著黃曆這麼說,他覺得今天應該也會是個相親好日子,於是特意又拐回廁所鏡子前左照照右探探,鏡子裏的男人西裝革履看著就是帥到沒邊。
他自戀的擼了把腦袋,壓平邊緣翹起的毛發,又拿出手機開啟攝像,背對著鏡子準備給自己來張。才摁了反轉鏡頭,沒等對準,相機已自動跳出人臉識別模式,快得人反應不及,哢嚓一張已拍攝完畢。
此時屋裏寂靜如死,外頭是太陽明媚,可那陽光進不了屋隻在窗邊逡巡,廁所裏頭更是陰森,頭頂的燈光黯淡,黏糊著光線也跟著灰融。
大概是按錯鍵,蕭長明低頭準備看看照出的是啥挫相,可奇怪的是,鏡頭明明對著是臉,真拍出來的竟然隻有他半邊肩膀。
他順手想刪,可連刪了幾次都直接卡機。搗騰良久,終於好不容易重新啟動,再打開那張照片時,隻見照片裏光線昏暗倒映著鏡子,肩膀那位置好像沾了團霧,他用拇指擦擦屏幕,仔細一看——那團霧狀呈五指,竟隱約是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蕭長明登時毛骨悚然,拍著肩膀兩步竄出浴室跑到客廳後,兩指拖大照片又認真瞧了瞧。
客廳的掛鍾滴滴答答邁著小碎步走不停,待到挪至整點方位,鐺的一聲準點報時嗡得響亮。
蕭長明被那聲唬了跳,手機脫手徑自騰空,啪的一聲正麵吻地,清脆嘹亮。
“臥槽!”他怪叫了聲,急忙撿起挽救,屏幕已經摔出了蜘蛛裂痕,端的是高大檔。
再隔著裂痕看那張照片,肩膀的地方空蕩蕩的隻有鏡子折射出微弱的光針,可憐了那手機屏就這麼陣亡當場。
手機是還能用,幹脆趁相親前去換個屏幕再買個套,手機套的套。
大清早崩了屏幕,旺盛的好心情給掐的隻剩火苗微弱。
蕭長明揣著錢包出門時,對鄰門是半敞著,裏頭窗簾扯的嚴密,客廳裏黑漆漆的不見人影,隻有閃爍著熒屏躍動歡聲笑語,是電視機正孤單播放著綜藝節目,莫名鬼氣森然。
他瞅了眼,忙背對著摸索出鑰匙鎖起自家大門。
正是上班時間,遙遙車喇叭嘟嘟響了兩聲,更襯著樓道裏的安靜似隔了陽世。
明明是七月伏暑,偏蕭長明就是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平地裏又像吹來小股徘徊不去的陰風,繞著他小腿處打轉。說也奇怪,平時很好鎖的門,這會兒愣是卡了鑰匙,幾番掙不出來。
對鄰的電視好像換節目了,不再是主持人那單口相聲,就單是孩子嬉笑聲不停的在身後循環,這簡直就是鬼片的最佳片場。
他忍不住回頭想看,僅就一眼,差點給嚇的尿褲——
那門仍是半敞的,門邊卻扒著個小男孩,伸長脖子正望著他笑,乍看就像黑屋裏爬出個俊雄。
蕭長明勉強扯了笑,被個孩子嚇了跳,真是越回越回去了。他最近是有些疑神疑鬼,看著那孩子孤零零的,屋裏不像有個大人在看著,又不由關切多嘴了句,“一個人在家,你媽媽?”
小男孩搖搖頭,豎起小指頭放嘴邊比了個噓的姿勢,嗬氣般悄聲說,“媽媽在睡覺。”
門終於鎖上了,搏鬥半天的鑰匙也扯出來了,蕭長明將鑰匙扣回腰帶,再轉頭去看,那孩子居然又不見了。
真是神出鬼沒,蕭長明想著那孩子在家一個人醒著也不怕遭了壞人,就順手將隔壁那半敞著門給關上了。
結果才拐了幾層樓梯,樓道裏就響起了那孩子小聲呼喚,“叔叔,叔叔。”
他遁聲抬頭,就見著小男孩扒著樓梯間的縫隙朝他招手,那小臉蛋是雪白,眼瞳黑漆神如鬼魅,他俯著臉目不轉睛盯著人看,要擱在晚上可不就是活見鬼。
蕭長明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腹謗個孩子,他衝孩子擺擺手,“乖,快回去。別亂開門,等媽媽起來了再出來玩。”
小男孩搖搖頭,手裏拿出個紅色的小盒子晃來晃去,“叔叔,你的快遞忘了拿。”剛說完就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