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待溫融開口,雪讚便上前笑道:“雪讚倒不為這賞才討好的世子妃姐姐——”他比起溫漣來個頭矮許多,卻腰板挺直一點不懼的樣子,“況且佳人聲喉該是隻唱給自己所愛之人聽的吧……?”他轉頭,對東陵靉眨眨眼,又道:“雪讚方才瞧見,世子妃姐姐顧念殿下咳疾,不準吃酒又不準吃辛辣,可見恩愛不一般呢——漣哥哥恐怕不是要聽美人唱歌、而是羨慕世子哥哥身邊有美人照料吧?不然這樣酒醉的時候,就該有人在身旁提領了——”
他言語平和,卻暗含衝突,溫漣雖六分醉意,但腦筋是清楚的,開口就要訓斥,卻生生被溫賢壓了下來。溫賢笑道:“此話不差的,漣兒與世子同歲,也該立正妃了——”
溫漣聽到這話,一腔火更大,不答溫賢的話,卻擲了酒杯,回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溫融這才作罷,拉東陵靉也坐下,對雪讚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這樣一頓鬧騰之後,東陵靉原本平和的心卻難靜下來了,她偷偷看溫漣被酒氣染紅的臉,心底深深地歎一口氣。她到底該怎麼辦,對溫漣,她似乎仍舊最初的心動還在,可對溫融……她也是……溫融那樣的包容,那樣的深情,她就算是石頭做的心,此刻也全全融化了啊。這一場錯嫁,雖然是由錯誤開始,可現在,她如何可能切斷這千絲萬縷……
笙簫弦管仍舊不知疲倦地奏著,桌麵上的千珍百味也依舊誘人,東陵靉卻漸漸將目光投向帳外的秋光——午時已過,陽光與方才相比似乎陰柔了些,東陵靉忽覺身上一冷,心想:莞城的秋來得這樣早,恐怕冬天也不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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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隨侍的下人們便開始生篝火架爐灶,整個圍地人來人往不亦樂乎。
東陵靉換了身衣服,將頭發辮成兩股,耷拉在胸前。溫融與溫賢談完了話回來,正見她呆呆地坐在鏡前,呆懵懵的不知在想什麼。於是靜聲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邊自己洗手,一邊輕輕問她:想什麼呢?
東陵靉嚇了一跳,從自己的思緒中跳出來,說沒什麼。又見他在洗手,便過來給他遞帕子。溫融卻拉過她的手,與自己的手一同沒進了水盆裏。
東陵靉一愣,看著自己的手被他的大手握住浸進水裏,不掙紮,卻感覺一股暖流直通心房。而他望住自己的眼神,更比這溫熱的水還要柔,還要暖。東陵靉如今似乎開始,漸漸地適應他這種深情沉美的目光了。她想,隻要溫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一個女人,沒有哪一個,不會為他沉迷的吧……這是溫融,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他嗓音低低,問她:“怎麼了……?”
東陵靉吃驚——就算自己什麼都不說,他還是知道,她有心事。可有些事,哪裏能夠都告訴你呢。她搖搖頭,說沒事,隻是天轉涼了,有些不適應。
溫融的眼神緊了緊,不再追問,拿過一塊幹帕子,先替她把手擦幹了,才給自己擦。又看她束成兩股的辮子,問:“晚上篝火夜,你不去了……?”
東陵靉看了看他,點點頭:“不是說君上不去了嗎,那……我也就不用去陪駕了……”想了想又問,“是不是……?”
溫融笑笑,握起她垂在胸前的發辮,說:“恩,不去也好,不過是些下屬晚輩。你趕了半天路,又鬧騰了這一下午,早些休息也好。”
東陵靉如釋重負地笑笑,卻又想起來:“我要是睡這兒了,你怎麼辦……?”他們是不能同房的啊、?
她以為溫融會避到別的帳篷去睡,似他一貫的作風,可他卻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看她的眼神裏漸漸多了些什麼。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快起來,這帳篷裏的安靜更令她覺得十分的詭異。還不來得及多想什麼,溫融的臉便愈逼愈近,她下意識要躲,可她的辮子正被他握在手裏!
溫融見她要逃,手中微微用力,她被扯得微疼,“啊”一聲喊出來,他便趁這一瞬,湊上去緊緊地吻住了她的嘴。他雙手擁住她柔軟瘦削的身子,將她推到床邊的立柱上,男人的本能令他的氣息變得粗重也令一向溫婉的他變得急迫,可動作卻一直輕柔,索取她的同時,也盡量避免傷到她。而東陵靉這隻落在獵人手裏的兔子,一則慌,二則驚,睜大雙眼看著自己麵前這張英美非凡的臉,技巧全無地在溫融的口中逃竄。
他怕硌到她,雙手一直墊在她瘦薄的背後,這無疑減慢了他的動作。好不容易進行到下一步,他的手才才要解開她腰上的那隻蝴蝶結,卻聽見她氣息喘喘口齒不清地囁喏:“溫、溫融……還、還不能……、”
“……”他聽見了她這句話。終於停下來看她時,卻發現她緋紅著一張臉,身子在微微地顫抖。他的心軟成了一灘水,伸手撫上她的臉,愧疚了——自己……應該嚇到她了吧,她還隻是個小丫頭而已……合房時日還未定,那種事情……教禮還未曾教過她呢……
他往後退了一步,有些歉意地對她解釋道:“對不起……我有些……”又苦笑,“你大概不懂,男人與女人是不同的…………”他伸手替她把半拆開的蝴蝶結又係好,“當一個男人麵對他真正心愛的女人時,是無法忍的……”
東陵靉望住他的眼神漸漸由硬變軟,她口中盡是他的味道,一時間,身體酥軟得不得了,酥軟到,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溫融又道:“你今晚睡這兒吧,我去別的地方睡。”說完看了她一眼,出了帳篷。
等他一走,東陵靉癱軟的身子便一下坐到了床榻上,一顆狂跳的心這時才漸漸地恢複了過來。可——!可溫融留在自己身上的唇上的觸感卻依舊存在!她羞得捂住自己的臉,過了一陣,又發瘋一樣地把自己活活裹進了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