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豐的聽力是非常好的,聽到這些議論也隻能暗自苦笑,畢竟屬於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這個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
路上的人漸漸少了,大學中也就是剛下課時人流集中一點,顧豐沿著小道緩緩的往前走,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條路隻是到達目的地的方式而已,但對於顧豐來說已經沒有目的地了,能走在這條小道上麵就是他要的結果,感受著大地的溫度,心漸漸的暖和了些,沒有那麼的疼痛了,這條小道彎彎曲曲一直衍生到一片廣場,小道兩旁是碧綠的草地,稀稀疏疏的有幾個人坐在草地上讀著書,這樣的畫麵是多麼似曾相識啊,隻是,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
“淒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讀書的聲音傳進顧豐的耳朵,柔和,軟軟的,似赤腳走在草坪上。
“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顧豐不自覺的接了一句,這仿佛是這些年中顧豐感受最深的,雖然事業上已經達到了人生的最巔峰,可是逝去的情常常讓顧豐難以自已,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當年和晴兒一起走,也不用在這個蹉跎的世間受盡痛苦和折磨。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顧豐低語道,良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麼多年的痛苦和所受的折磨全部通過這口氣,讓他們都消散在空氣之中。
“同學,你是中文係的嗎?”一個坐在草地上的女孩起身對著顧豐問道。
“同學,同學……”,女孩發現顧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並沒有理睬她,有些不甘的又連續喊了幾聲。
“你是在叫我嗎?”顧豐回過神,看了女孩一眼,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你覺得我們身旁還有別人嗎?”女孩有些不滿顧豐的表現,就算她不是水木大學的校花,可也算長的清秀,沒想到這位男同學竟然表現的如此無視她。
“你是中文係的嗎?你念詩的時候好投入啊,仿佛這兩首詩就是你寫的一樣。”女孩又問了一遍。
“我不是。”顧豐如實的回答道,然後沒有在看女孩,轉身就走,留下一個瘦弱的背影和一句話,“李商隱和晏幾道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唉,唉,你這人怎麼這樣子,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女孩朝著顧豐的背影喊了一句,可是發現顧豐根本就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後半句都沒有說完。女孩撇了撇嘴,望著顧豐的背影,舉起拳頭,咬牙切齒,那模樣,仿佛是要將顧豐生吞活剝才好。
“傲氣個什麼,頭發染那麼難看,還不愛搭理人,如果讓我們的雨雨知道他是哪個係的叫什麼名字,非要他好看。”
這時從女孩身後走過來另一個女孩,對著已經走到遠處的顧豐怒目而視,仿佛剛剛生氣的那個人是自已一般。
“別鬧,佳佳”,叫雨雨的女孩嬉笑一聲,拿起地上的包,朝著顧豐消失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為了表示我的憤怒,中午我們去吃好吃的。”說完拉著佳佳嬉笑打鬧朝著食堂走去。
水木大學有四個食堂,最老的第一食堂靠近女生寢室,食物較清淡,女生去的比較多。二食堂靠近男生宿舍,所以基本成了男生專用,但偶爾也有幾個情侶一起用餐,第三和第四食堂更像是許多小飯館的綜合體,食堂裏麵有許多家個體大排檔,來這裏的多是一些參加聚會的學生。
顧豐繞過學校老圖書館,將校園走了一圈,最後往第一食堂方向走去,第一食堂的側麵有一棵大榕樹,遠遠望去像是一片青翠碧綠的樹林,據說這棵榕樹是學校第一屆校長高價從一個古村落買回來的,當時為了移栽這棵榕樹用了幾百號人,移栽過來後一段時間這棵榕樹幾乎快要死去,但在學校教職工的共同努力,悉心照顧下,終於轉危為安,之後越長越大,到現在已有一百多年。
榕樹青綠色的葉子嬌嫩欲滴,卻一點也不顯得妖媚,一眼看過去有一種舒適柔和的感覺,榕樹的枝幹垂下,將直徑500米的土地劃為了自己的領地,儼然是樹中的霸王,這是一塊屬於大自然的領域,萬籟俱寂,微風吹過,綠葉搖動,儼然是生機活力的源泉。
榕樹的枝幹上掛滿了許願瓶,彩色絲帶隨風飄搖,各種顏色的許願瓶飄啊飄啊,飄人每個人的夢想中,飄啊飄啊,飄入每個人最深的心靈之中,飄啊飄啊……
“晴兒,你的許願瓶中是什麼願望,它實現了嗎?”
顧豐癡癡的望著榕樹幹最高處的一個微微有些褪色的黃絲帶掛著的許願瓶。
“老榕樹,我回來了。”
時空變換。
一對情侶站在榕樹旁,女孩摟著男孩的胳膊依偎在男孩懷中。
“顧豐,你猜我許了什麼願望?”女孩看著麵前剛剛係在樹幹上的黃色絲帶帶動著許願瓶晃動,搖了搖男孩的胳膊,滿含深情地微笑問道。
“我猜,你是希望明天的論文答辯通過吧。”男孩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
女孩將男孩的胳膊甩開,使勁在地上跺了幾下,一副小女兒情態,嬌嗔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這麼自私嗎。”
男孩見女孩有些生氣,忙哄道:“晴兒,別生氣啦,我比較笨,你是知道的。記得昨天去劃船,差點掉到河裏,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怎麼樣?”女孩打斷男孩的話,嘟起嘴來。
“我離不開你。”男孩深情的說道,“快要畢業了,我們永不分開好不好。”
女孩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憂鬱,低下頭,咬了咬嘴唇,又似乎鼓起很大勇氣來,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變得沉鬱起來。
男孩感到女孩的情緒有些不對,伸出胳膊將女孩摟入懷中,輕撫女孩的青絲,“不要傷心了,我相信就算畢業了我們也會在一起的,相信我。”
“永遠在一起,這就是我的願望,可是,這真的能實現嗎,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傻瓜。”這些話女孩沒有說出來,她不想讓男孩傷心,同時她也沒有勇氣離開男孩,女孩靜靜的靠著男孩,仿佛男孩就是她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