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不願意吃,我們可以把帶來的麵包在壁爐上烤一烤,”她又說,“科爾夫夫人已經去清洗水壺了,等一下我們燒點兒開水。”
瑪格麗特坐在床頭,胡思亂想著,壓根兒沒有聽見首席女官的話,就隻是木然的搖了搖頭。就在此時,外麵的走廊上,突然又傳來了異樣的喧嘩聲。
瑪格麗特猛的看了首席女官一眼,後者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正要轉身出去,與此同時,兩人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是小安托萬!瑪格麗特一下子跳起來,衝向門口,打開門,借著走廊裏昏暗的光線,她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靠在牆邊上大哭著。
瑪格麗特很想衝過去,但她的腿腳卻突然不聽使喚的軟綿綿的,她扶著門框,很想努力抬起腳,而在這一瞬間,首席女官也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把孩子抱了回來。
瑪格麗特癱坐在門檻上,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兒子,吻著他髒兮兮的掛滿了眼淚的小臉,孩子是認識母親的,因而他很快就止住了哭聲。
首席女官扶起王後,幫她把孩子抱回屋裏。瑪格麗特在照顧孩子方麵其實沒什麼經驗,因而當她手忙腳亂的想要檢查孩子是不是受到什麼傷害的時候,德·梅瑟爾夫人已經把一把扶手椅擺到壁爐旁邊,又把孩子接了過去。
瑪格麗特全神貫注的看著首席女官的一舉一動,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本應承擔照顧孩子的工作的保姆卻不在場,德·梅瑟爾夫人很快向王後彙報,小王儲身上並沒有外傷。
瑪格麗特長出了一口氣,她似乎這才聽到,外麵還在喧嘩,這才問道,“小安托萬怎麼會在這裏?”
“大概是羅蘭小姐,”首席女官回答,“我看到科爾夫夫人在走廊上和她撕打著。”
科爾夫夫人是個樸實的鄉下婦人,她作為小王儲的保姆,總有其稱職的一麵。幾乎是首席女官的話音剛落,她就出現在了門口,氣勢洶洶的拽著羅蘭小姐的頭發把她拖進屋子。
羅蘭小姐披頭散發,衣服被撕扯出好幾道口子,臉好像也被抓爛了,科爾夫夫人也很狼狽,但很顯然,她那強壯的身體幫了大忙,至少她是勝利者。
“陛下,我把這惡婦打了一頓,抓來了,”她嚷道,“現在請您發落。”
瑪格麗特已經平靜下來了,她的兒子現在在自己身邊,因而她確實可以平心靜氣的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這幾乎就是眼下唯一的事情。
“科爾夫夫人,多謝你,現在麻煩你去照看著小安托萬,”瑪格麗特於是說,“你是在走廊上遇到羅蘭小姐的麼?”
“是的,陛下,”科爾夫夫人和羅蘭小姐幾乎是異口同聲。前者立刻狠狠的瞪了後者一眼,與此同時,德·梅瑟爾夫人開口了,“科爾夫夫人,請您看看小王儲是不是餓了。”
保姆這才趕到孩子身邊去,羅蘭小姐胡亂整理了一下頭發,就一下子撲倒在地上了。“陛下,”她迅速哭了起來,“請您原諒我,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您看,我把小王儲照顧的很好,而且,公爵大人一同意,我就把他給您送來了……”
“一點兒也不好,”科爾夫夫人衝過去拿剛才送來的晚餐中的牛奶,小心的試著溫度,一邊插嘴道,“我敢肯定他這兩天都沒有吃飽。”
“我喂他了,他不肯吃,隻是哭……”羅蘭小姐委屈的辯解道。
她的兒子兩天裏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瑪格麗特想到這一點就怒火中燒,她大聲質問羅蘭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陛下,我們都是天主教徒,”回答這一句的時候,羅蘭小姐似乎在一瞬間恢複了精神,“當天主教徒的利益被胡格諾所侵害的時候,所有的胡格諾都是我們的敵人。”
生活在胡格諾中間,瑪格麗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就像法蘭西國王亨利四世曾經頻遭暗殺並且最終命喪刺客之手一樣,對她的丈夫的宗教寬容政策不滿的人大有人在,特別是其中的天主教狂熱分子們,絕對會百無禁忌的對一個孩子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