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侍女一齊動手,在小套間的壁爐裏燉出來的野鴨湯也確確實實味道鮮美。至於瑪格麗特,她雖然從未懷疑過拉莫爾的忠誠,但現在也不得不承認,事情的主動權,掌握在拉莫爾伯爵本人手裏。
事實上,他的計劃進行得頗為順利。又過了幾天,他提了兩條鮮活的白鰱來送給王後,以此為理由再一次成功進入了王後的小套間。這一次,是馬耶訥公爵又帶上紳士們去釣魚了。
至於守門的衛兵,王後從波爾多帶出來的那一筆錢終於派上了用場。在瑪格麗特的授意下,首席女官小心謹慎的去向衛兵們行賄兩次,說上幾句好話之後,衛兵們現在唯一要求的,就是王後本人不能離開房間,其餘的他們一概不予理睬了。
因而這一次,瑪格麗特終於有機會把她已然爛熟於心的那一小段話,說給拉莫爾聽了。她先讓他起了個誓,除了納瓦爾國王之外,他不能把聽到的這些告訴第二個人——拉莫爾伯爵本來就是出身尊貴的騎士,他應該有保守誓言的習慣。
隨後瑪格麗特把那段話重複了三遍,拉莫爾的臉色一遍比一遍嚴峻,最後白的慘不忍睹。
“陛下是要把這麼大的秘密托付給我麼?”沉默許久之後,他似乎唯一想做的隻是再一次的確認。
“先生,”瑪格麗特盯著他,“您記下來了麼?”
“當然,”拉莫爾長出一口氣,把那簡短的幾句話有複述了一遍。
“好極了,先生,”瑪格麗特又笑了,“那麼就請您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考慮有關我或者王儲的任何事情,我希望您的唯一目的,就是離開這裏。”
“但我本來就是為了保護您而來的,”拉莫爾突然顯得很堅持。
瑪格麗特真心誠意的覺得她並不需要拉莫爾伯爵的保護,但她隻是回答他,他還是納瓦爾國王的臣子,理應按照王後的命令去做,但這似乎給了拉莫爾以可乘之機。
“陛下,我已經不是納瓦爾國王陛下的臣子了,”他飛快的說,“陛下的臣子都是胡格諾,而我現在是天主教徒。”
這卻是瑪格麗特沒有想到的,因而她短暫的失語了,而與此同時,拉莫爾卻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陛下,我當然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他說,“我自認為自己現在隻是陛下忠實的仆人,從今往後,我隻忠於陛下一個人。”
換個場合的話,這似乎更像是情人之間的表白,但對話的雙方到目前為止都沒能注意到這一點。特別是瑪格麗特,事實上,從前幾天拉莫爾伯爵宣布改宗開始,她突然覺得自己能把眼前這個和曾經的那個徹底的區分開了。
因而當瑪格麗特滿腦子想著要讓拉莫爾去給亨利送信的時候,她很容易隻抓住了他已經答應去做這件事,而忽視了旁的什麼。因而她立刻順水推舟的表示,請他一定要多加小心,保護好自己的性命,因為她還期待著能夠再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天。
又是短暫的沉默,拉莫爾看起來再一次轉移了話題。“陛下,您不說的話,我都差一點兒忘記了,”他的嘴角邊掛上了某種略帶嘲諷和鄙夷的微笑,“您給我的這個命令,是有很大可能要讓我送命的。”
這是事實,瑪格麗特在一開始確實也別有用心的逃避了這一點,拉莫爾是要逃出去,那麼完全存在他被抓回來或者在逃脫過程中被追擊者殺死的情況——即便瑪格麗特確實是把這當成是為納瓦爾國王的事業的犧牲,她也不得不用自己本是別無選擇的這條理由來抵消心中的負罪感。
“但既然陛下已經命令了,”隻聽拉莫爾又說,“我就隻能不折不扣的執行。”
瑪格麗特一抬頭,突然發現拉莫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自己麵前了,然後她注意到他的眼神,這種充滿****而又略帶猶豫的眼神曾經是她熟悉的,而現在,則是她最不願意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