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音覺得,麵前這個男人,說他尊貴如王者,其實沒錯,但他有時卻是霸道得幼稚,幼稚得不可理喻。
她不想再讓他找到沾她便宜的理由,所以由著他去了。
悻悻地將手機扔進了風衣口袋裏,用力裹了裹衣襟,帶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顧自大步向前走去。
盛千馳歪著頭,將雙手插進了西褲口袋裏,看著女人的背影,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停頓兩秒之後,他不緩不慢地邁開了步子,保持著兩步的距離,跟著她。
他的腿很長,不論她怎麼走,他都能閑適地保持著這個距離。
穿過整片梨花林,便靠近了海岸。
此刻,夕陽完全隱沒於天際,晚霞紅彤彤的,映麗了整片海域。
海天一色,燦爛得好似夢幻仙境。
顧佳音抿了抿風衣的衣襟,攀上了一塊巨大的岩石,麵向夕陽的方向,沉默著。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她的家其實早已不在這裏。
她沒有家。
盛千馳也跟著攀上了岩石,安靜地站立在女人的身側,明顯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種淡淡的傷感。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產生了擁抱她的念頭。
於是他也就這麼做了。
單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帶進了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臉頰貼著她的發絲,讓她的背緊靠他的胸膛,“佳音,可不可以跟我說一下當年沉船的事?”
顧佳音沉默。
她不想說,那些都是血色的疼痛,唯有仇人的血才能撫慰。
盛千馳緊了緊禁錮著她的腰的手臂,聲線低沉而溫和,“或者說一說你在蘇黎的生活情況,嗯?”
顧佳音還是不說話,身體在溫暖的懷抱裏,可她的心是沁涼的,而他,也不是她認為可以相信和親近的人。
盛千馳很氣餒,不論他怎樣溫柔,就是走不近她。
這時,顧佳音的手機響了。
這座島上設有移動信號塔,手機信號很好。
盛千馳沒有動,依舊那麼抱著她,看著她將手機拿出來,屏幕上閃動著“裴念晨”三個字。
這三個字映入眼簾,顧佳音的心突然快跳起來,她不知道再通話,該說些什麼。
分手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接受,還是本來就是打電話來與她說分手的?
或者,他根本不想分。
盛千馳眸色暗了下去,睨著顧佳音僵硬的側臉,低聲說,“給你半小時的時間,和他劃清界線。”
而後,他緩緩離開她的身體,轉身走下了岩石,沿著海岸線緩緩前行。
在走路的過程中,他低頭點燃了一根煙。
晚霞裏,映著淺白的嫋嫋的煙霧,男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氤氳得有些不真實。
沒有了寬厚溫暖的懷抱,顧佳音到底感受到了春日傍晚的料峭寒涼。
不過頭腦瞬間清醒了。
她輕抬手指,劃開了屏幕,接起了電話。
“佳音?”隻一秒鍾,那邊就傳來了急切而擔憂的聲音。
“念晨哥。”
當這個稱呼溢出喉嚨的時候,顧佳音以為自己會哭,但是沒有。
也許,先前的那一點不舍和傷感,都散進了海風裏,已經沒有了哭的理由,倘若掉淚,就顯得虛偽和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