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銘一把按住屏幕,不等卓凱看清那消息就把手機搶了過去。但後者分明已經看見了,兩個人四目相對,隻等有個人先打破僵局。
謝銘沉吟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告訴他:“明天的新聞發布會上,我要宣布作證起訴姓吳的。”
說罷他又看了卓凱一眼,似已準備好了如何應付他的追問。
但卓凱卻什麼都沒有問,反而釋然地笑笑:“你決定了就行。”
這時縱然是謝銘都有些驚訝,不自覺照著心裏準備好的接了下去:“鬱玫這邊,經紀約恐怕還有些變數,這一來會解決不了……”
“沒關係啊,慢慢來。對了,你要不要我幫你轉告杜姐?”卓凱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像是聽不懂謝銘話裏的意思,也不明白謝銘這樣做的原因,更不清楚他可能遭受的代價將不僅僅是身敗名裂,,還可能是沉重的合約官司。
“明天……”
“你不是讓我明天走嗎?我買好機票了,早上的飛機。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隻要是為了你……”卓凱想起謝銘不喜歡聽肉麻的言辭,就把話吞了下去,臉上努力堆出笑容,生怕自己笑得不夠大,就會給看出破綻。
謝銘卻聽得不是滋味,忽然一把甩開他的手臂,轉身走進房間,將房門重重關上:“走吧,早走早好。”
卓凱知道他生氣了,卻也想不出怎麼去安慰。明天這兩個字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上,直壓得他呼吸困難。他想象不出明天之後的未來,也不懂得如何麵對著謝銘編織謊言,隻是不想和他鬧得不愉快。
他在臥室門前站了一陣,看到裏麵關了燈,知道謝銘睡下,就不再去打擾。回到廚房,繼續把飯做完,自己卻沒心情吃,直接包了保險膜放進冰箱裏,再在冰箱上再貼了一張便條紙。
卓凱回到客廳,又看了眼臥室的門縫,看不到光線透出來,心裏一陣失落。他蜷在沙發上,拉了一邊的空調毯蓋在身上,就這樣窩了一夜。
謝銘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沒在公寓裏看到卓凱。
沙發上的毯子已經疊好,廚房也收拾得幹淨。他四處看了一下,甚至卓凱不多的那幾件行李也都不在。倒是昨晚試的那套正裝,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沙發上麵。
謝銘這才想起,他或許已經到機場了。
自己也沒有關心過他飛機的班次,現在人不見了,卻有莫名有點失落。縱然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不論那個青年領情與否,那是他謝銘的決定,與其他人無關。他壓根就沒想要卓凱知道事情背後的隱情。這一切,損也好傷也罷,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謝銘還沒有懦弱到哭哭啼啼去祈求別人的感激甚至同情。
反正生活於他,早就不那麼善意,他也早已經習慣了。不過就是在地獄裏再往下走幾層,十八層和二十層,其實又能有什麼分別?
隻是他也想不到,昨晚那一點點的情緒,竟令他失眠了一夜,直到黎明時分才真正合上眼睛。
謝銘拿起衣服,有一個銀白色的小環滑落出來。是卓凱的戒指,鑽石在晨光裏發出的光芒有些刺眼。
他拿起戒指,卻一個沒拿穩,掉到了地上。銀白的圓環向前一直滾動,滾入櫃了的縫隙,一時失去了蹤影。
謝銘正要彎下腰去見,聽到客廳電話響起。
是他的律師,聲音有些急促:“謝銘,快打開電視。”
“怎麼了?”
律師的語氣驚訝中帶著一絲激動:“看新聞,何被抓了!”
電視台實時轉播的畫麵是在警局門前,配合著直播室裏的畫外音:“據本台記者發回的最新消息,企業巨頭何某今天淩晨被警方逮捕,據悉其涉嫌性侵多名在校學生,其中一位受害人卓某昨日向警方揭發,提供多項圖片證據,以及一份疑似受害人名單。警方今後將根據這份名單對受害人做進一步調查,而由於何某涉嫌參與黑社會事業,為避免證人受到報複,警方已對其采取保護措施,將其與外界隔離。”
謝銘的手機還在通話狀態,律師在那一頭道:“謝銘,我們下午的新聞發布會是不是要取消了?那些新聞稿應該也不需要發了,要改一份新的。對了,這件事鬱玫那邊可能也知道了,他們會要求重新談判的,看樣子她應該不會再為難你了。謝銘,喂,喂,謝銘?”
任憑電話那頭的人怎樣呼喊,謝銘都聽不見。他直直盯著電視畫麵,裏麵播放著卓凱被人用衣服擋著頭,走入警察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