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裏的那個背影,看上去有一點過於狼狽,四周那些媒體的圍堵,也有一點過於凶殘。謝銘在空蕩的房間裏靜靜坐著,隻覺得畫麵裏的那個背影真是陌生,十分希望他能轉過身來,讓自己看一眼。
原來才一夜沒見,就已經如此想念。
姓何的案子警察調查了一個多月。起初因為何家的黑道勢力,調查遇到很多阻礙,但是後來何家的財務遇到問題,似乎跟姓吳的有關,被反咬了一口,已經瀕臨破產的邊緣,因而在黑道上也失去了號召力。警方按照卓凱提供的名單找到了受害人,當中有的不肯露麵,也有少數原因匿名作證。電影學院的劉教授據說並不是何背後主要的聯絡人,且因為主動合作提供了這份名單,所以起訴的罪名可以酌情減輕。
卓凱的那輯照片後來還是流傳了出來,在網上掀起一陣下載的狂潮。不少論壇都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在討論這件事情上,人們分析他拍□□時究竟有沒有被下藥,甚至還有人分析拍照時是事前還是事後。杜可雨曾督促警方查禁過,但網絡這東西,涉及太大太廣,一旦散播開了就不會有什麼成效。
金橡樹獎的頒獎禮在一個多月後舉行,典禮在歐洲,那裏的晚上在S市正是白天。這天卓凱剛好解除隔離,何氏馬上要被落案起訴,證人隨著調查深入逐漸多起來,他的人身安全也沒有一開始那麼令人擔憂。何氏瀕臨破產,就算想買凶,現在恐怕也付不起那個錢了。
可是卓凱因此也錯過了參加頒獎禮的機會。當然,他覺得自己即使有時間也未必會去湊這個熱鬧。在被特別保護的日子裏他也是會看新聞的,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聲譽如何。縱然自己不出現,劇組都已經要承受很大的壓力,別提他到場了,說不定以邱家明的那個倔脾氣當場就會給記者好看。
新聞的力量,對卓凱的影響實在很大。他聽說,自己的代言全都沒了,手上已經簽好的合約廠商也強製中斷,更不用提片約,有的製片方連杜可雨的電話都不肯接。
在隔離的日子裏,他見過一次杜可雨。警方隻給他安排一次特別見麵的機會,他就選了她,因為覺得自己對她實在虧欠太多,浪費了那麼多上佳的資源,卻在賺回本錢之前就把自己的未來給斷送了。
可是最後辦完手續,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他還是看見杜可雨遠遠站在大門邊。
之前還冰涼的心,瞬間就溫暖了起來。仿佛失去的一切,也並不是生命的全部,至少那些真正珍惜他、關心他的人,一直都在。
然而就在他走向杜可雨之前,一大批記者突然湧了過來,用相機和話筒把卓凱圍得密不透風。閃光燈亮得好似鑽石一樣耀眼,卓凱堅持移動著步子,被人群裹著一點點移下台階。
“請你說說現在的感受。”
“外界傳言你曾被何某包養,後來是因為金錢上的糾紛才你才會玉石俱焚,請問是真的嗎?”
“請你回應一下……”
問話此起彼伏,幾乎聽不清一句完整的句子。卓凱耳邊被他們鬧得就快幻聽了,終於忍不住準備開口答一句無可奉告。
“有什麼可回應的。”
一個聲音在人群外冷冷響起。說話並不大聲,但媒體們一發現,就全部將鏡頭調轉了過去。
謝銘就站在那裏,一如他往常那樣,略略仰著頭,完全不將周圍人放在眼裏。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腳步一動起來,前麵的人群就會自動讓一條道出來,讓他走到卓凱麵前。
“倒是養得不錯。”他將卓凱上下打量一番,見他麵色紅潤,有些欣慰地微笑起來。
周圍鎂光燈一陣狂閃。
可謝銘就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拉起卓凱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便徑直往外走去。
他們已經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怕了。當你把一切都拋開,反而也沒有什麼可以再讓人踐踏的了。這個糟蹋人的圈子,這些惡毒的目光,是時候,不再去留戀了。
狗仔麼仍舊像蒼蠅一樣緊緊叮著他倆,擠兩個人行動有點困難。謝銘就停下來,掃一眼眾人,淡定道:“這次的受害人最大牌的不是他吧。聽說當紅的偶像洛淩也在名單裏,剛才我在後門停車的時候看到人了,你們就沒人守著那裏?給人金蟬脫殼了都不知道。”
眾記者一開始還將信將疑,謝銘又篤定道:“你們要多幾張廢片我是不介意,反正我的新聞現在也不值什麼錢。”
記者們心下一盤算,也對,謝銘一上來如此高調,該拍的早都拍完了,他們互相竊竊私語一番,便匆匆帶著家夥向後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