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十五年了,我還以為你如果不借助資料是想不起他的。”屈殿臣說。
“去你的吧,兔崽子,當年是我一直在跟他們,整整跟了三年,那時候你還是個剛進內安廳的小牛犢子。”閆讓揮了一下手。
“是啊,那時候你是內安廳刑捕司的中路總捕,”屈殿臣說:“但現在,你是廳長了,所以這活兒輪不到你了。說給我聽聽吧,說點兒資料裏沒有的。”
閆讓用雙手使勁兒在臉上摩擦了兩下,仿佛是讓自己清醒一些:“資料上那些關於案犯背景的記錄都是放屁。”
屈殿臣做了一個“我料到了”的表情。
“他們都是世家子弟,這事兒被上麵的人蓋住了。”閆讓緊緊地盯著屈殿臣的眼睛:“但那麼強大的力量,隻能是先天帶來的,絕對不是平民所能擁有的。”
“所以他們盡管隻有十二個人,卻還能和‘幽冥’對抗這麼久。”
“是的,‘十二星相’從出現之日開始,就似乎是專門為了要和‘幽冥’作對的,而你和我都清楚,‘幽冥’是個多麼可怕的組織,要和他們對抗,隻有力量是不夠的,還需要錢,很多很多很多的錢。”
“所以他們要去搶劫運金車?”
“應該是這樣。”
“如果這麼聽起來,他們倒像是好人,隻不過是有些漠視法紀。”屈殿臣一手托著腮:“說句犯忌諱的話,幾十年了,內安係統一直拿‘幽冥’沒什麼辦法,我如果不是內安員,我也會很不滿意。”
“也許吧,這的確是我們的恥辱。”閆讓皺著眉頭:“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我個人認為這種可能性比較大:這不過是黑道上常見的一場狗咬狗罷了。”
“可你剛才說了,‘十二星相’都是世家子弟,他們需要混黑道?”
“也許是空虛,也許是無聊,誰知道呢?”閆讓回答:“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國家,給你們這樣出身的人留的空間並不多,你很幸運,小子。”
(五)
你是誰?
我是孔雀。
你明明長得像隻烏鴉,為什麼要叫孔雀?
因為孔雀會開屏,烏鴉不會。
鴻賓樓,
二樓大廳,
窗戶是開著的,入春已久,所以風並不冷,
戰二十四依然坐在桌邊,臉上已經沒有了囂張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呆滯和麻木。
“我們每個人都欠著債,你,我,他,我們所有人,都欠著債。所以總有一天,我們都得還債,你猜,今天是不是你還債的日子?”說話的人就是孔雀,聲音就像是在用不鏽鋼勺子刮玻璃黑板。
他穿著一件帝國邊防軍冬天經常穿的灰黑色大氅,肮髒而又陳舊,而且已經過季了。
他身高其實已經超出常人了,但因為佝僂著背所以看起來矮了一截,況且戰二十四的身材實在太過龐大,所以顯得他有些瘦小。盡管隻是站著,但依然能看出這是個瘸的很嚴重的跛子。
他那雙眯成縫的眼睛散發著如鋼鉤般的光芒,鷹鉤鼻子,比馬還要長的臉,錐子一般的下巴。他很瘦,幾乎沒有什麼肉,但皮膚卻很鬆弛,而且蒼白的如同透明一般,雙手、臉上和脖子上都滿是褶子,簡直看不出他的真實年紀。
他衝著戰二十四微笑,那一口的焦黃色的大板牙讓人看起來著實有些惡心。
“我知道你是誰。”戰二十四表情很木然。
“你知道?”
“是的,你是孔雀,當今開價最高的殺手。”
“我確定了,”孔雀依舊在微笑:“今天是你還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