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節
可是古代的孩子，卻知道害羞了。我替他搓背，然後撈出來擦幹。全程他都是雙頰通紅，一言不發。我不由地想笑。
下一秒，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了。宛列送來的衣服一堆一堆的，怎麼穿？
“先穿哪一件呢？”我挑著小魚兒的那套，比劃來比劃去，都不得要領，不停地苦惱嘀咕。如果把內衣外穿了，那就不是苦惱的問題，而是丟人的問題了。
小魚兒光著身子等了半天，見我還是挑來挑去，走過來，從我手裏一堆衣服中，抽走一件白色的，穿上。那上衣對開襟，有很多細小的布扣子，小魚兒稚嫩的小手，一粒一粒地扣。我幫他一起扣。他見我伸手幫忙，自己就不扣了，任由我伺候。
我失笑，彎起中指，在他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小懶鬼！你怎麼跟賈杜康一個德行，總是欺負我，我哪輩子欠你們的？”
他看著我，平靜的眸子裏湧起一點點黯綠色的光芒。他突然撲向我，緊緊抱著我。我才發現，他的力氣還是挺大的，嗯，比一般的孩子大。抱得很緊，我骨頭有點疼，肺裏呼吸困難，透不過氣來。
“怎麼啦？”我撫摸著他的後背問，絲毫沒有想到他是聽不見的。
他果然沒有反應，隻是緊緊抱著我。“哎呀怎麼啦？放心吧，姐姐不會不要你的，你是姐姐的弟弟啊。”我想他是不是明白我剛剛說不要他的話，心中擔憂。
他一愣，放開了。我也一愣，他不是聽不見嗎？他用稚嫩的小手，捧起我的臉，在我的唇瓣輕輕吻了一下。
我哈哈大笑，這孩子，學什麼都快。
我洗完澡，也照小魚兒那樣，挑衣服穿好。他好像睡熟了，我卻怎麼都睡不著。這已經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二天了，可是經曆的驚悚比我活了二十一年還要多。回想這兩天，好像做夢一樣。最讓我覺得驚悚是昨天才摔斷的肋骨，今天已經完全好了。
左肩有些奇癢，我用手去撓。
月色很好，我推開窗戶，視線裏是客棧的後院。院子裏收拾地幹淨利落，種著一棵大槐樹。這棵槐樹已經年月久遠，枝幹粗大青黑；寬大的樹冠投下一片陰影。陰影裏，擺放著石桌石椅。皎潔的月光照耀得大地同白晝一般。
石椅上坐著一個人，獨自斟酌，是宛列。
我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怕吵醒小魚兒。走近宛列，我咳了咳，輕聲笑道：“宛兄深夜獨酌，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我說煩心事時拖長聲調，暗示他是不是在思念遠方心愛的女子。
他抬眼看了看我，輕輕一笑，並不驚訝，抬眼忘了一下我的窗台，好像在等我。我才注意石桌上放著兩個杯子。
如水柔情的月光下，孤獨坐在深影裏，等著某個人。是個很唯美的故事。但是女主應該不是我吧？
“曼陀也沒有睡？”他笑道，把一個小杯子推到我的麵前，舉起酒壺就好給我倒酒。我忙止住：“宛兄，小妹並不會喝酒。”深夜兩個人喝酒，不是同樣寂寞，就是相互愛戀。我跟宛列還是劃清點好。
他秋波流慧，婉然笑道：“沒有讓你喝啊。倒上，就算是陪陪我吧。獨酌容易醉的。”
他一口飲盡。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嗜酒如命還是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要借酒澆愁。交情不深，我也不好意思打聽。
“你知道我剛剛在這裏想什麼？”他抬起黯黑色的眸子，閃著藍寶石一般幽藍色的光芒，透過層層斑駁樹影、皎潔月光，射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