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愚蠢的女人(1 / 2)

第108節

曼陀一個人漫步在空曠的營地四周,仿佛要尋找什麼,卻有無從著手。已經正午,日光漸暖,如細碎金子灑在身上,原本冰涼的臉頰有絲暖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直到梁宴苴和賈杜康等一行人出現在視線裏,才發現自己可能來了不該來的地方。

她照例上去行禮。隻有梁宴苴和賈杜康兄弟,雖帶著隨從,也看得出是兄弟之間的漫步,而非視察。曼陀舒了一口氣。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風這麼大,回頭該頭疼了。”梁宴苴含笑望著她,淡淡說道。

曼陀隻覺得心裏緊張。不敢抬頭看賈杜康,隻怕他滿含痛色的瞳仁會令她窒息。

細細思量了一番,她抬起頭來,笑道:“一個人太閑了,出來透透氣。打擾爺和太子爺了?”

“沒有,孤王與太子哥哥也是敘閑。阿曼也一起吧。”他解下自己玄色鍛羽披風,替她披上。曼陀身量不高,披風把她整個人都籠罩起來,越發顯得單薄。賈杜康一直覺得曼陀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嬌弱,有股英氣,活潑開朗。現在看她,愈看愈覺得瘦小。心中不甚疼痛。這三四個月,她一個人承受了多少,才能被摧殘的這樣瘦小?

梁宴苴在披風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甚至比她的還要冰冷,似乎從來都沒有熱乎氣兒。曼陀覺得更冷了。抬眼看了看他們,給了眾人一個微笑。這才發現,有賈杜康,陳謂,梁宴苴,婺木婺軒。

單單少了梁宴苴片刻不離身的南宮。曼陀隻覺得心疼。像是小時候非常喜歡的一件玩具,被自己生氣是摔壞了。事後,心疼不已,想了千百種可能,越來越心疼。

賈杜康看到她的眼眸,隻是笑了笑,極為勉強。

曼陀很幸慶,他現在要穩重很多,一直在尋找機會接近她,並沒有莽撞。是陳謂調教的還是竹妃?

突然,她低聲笑了笑。

“有什麼開心的事情?”梁宴苴好奇地看著她,問道。臉上的表情仍是溫和。迎著暖日,斜長鳳眼微閉,修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瞳仁的情緒,曼陀看不見,更不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什麼。

自從南宮的事情以後,他們已經十天沒見了。曼陀以為,他會恨死她的。

“看到了這裏的景色,想起了家鄉的幾句話。所以不覺笑了起來。”她眼中流出狡獪神色,心卻跳過不停,仿佛要做壞事一般控製不住緊張。卻覺得這是上上策。

“哦?那說來聽聽吧。”梁宴苴不依不饒。他在試探著什麼。他知道的曼陀,隻是梁府苴從南齊帶來的女子,從來都查不出她的家鄉在何處。這也是她第一次說起自己的家鄉。梁宴苴不知道她想玩什麼。

“一些鄉間粗話。阿曼私下中說給爺聽吧。阿曼怕太子殿下不願意聽。”她看著梁宴苴,低聲說道。有點撒嬌的情緒,梁宴苴覺得好笑,又兀然心頭一暖。

“無妨。孤王也想聽聽。久居京師,都很難聽到遠地的民話了。”賈杜康突然開口,說道。他見曼陀說起家鄉,心中升起無限希翼。她的家鄉,在二十一世紀的東川。

頓了頓,她輕咬一下唇瓣,用英語說道:“哥哥,是我,你快回去,這裏危險。”眼睛卻是看著梁宴苴。

賈杜康頓在原地,如同一悶棍當頭打下,眼前金星直冒,心口的喜悅與疼痛並湧上來,隻覺得整個人被重炮炸聾了,四周嗡嗡地作響,卻聽不到什麼。

“是什麼意思啊?”梁宴苴覺得好笑。她的家鄉話的確聽不懂隻聽到什麼米啊糠啊之類的。

“就是說,這裏的天氣美麗得像十五歲姑娘的臉。”曼陀含笑說道,笑容中帶著一絲擔憂。賈杜康的英語成績一直不好,他聽得懂這些簡單的英語麼?就算聽不到,至少知道是英語,也該明白她的苦心吧?

“孤王前幾年一直在南方遊玩,有聽過一些。”賈杜康回過神來,看著梁宴苴和曼陀,心頭輕鬆,語調也有歡樂,“我要帶你一起走。”他竟然用英語回應。

曼陀詫異地發現,不學無術的賈杜康英語說得如此地道,純正的美國味,毫無斧鑿之感,好像從小長在美國一樣。她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梁宴苴注意到她的失態,她才淡淡笑了起來:“不曾想,在這裏還能聽到這麼純正的家鄉話。太子殿下一定在那裏呆過?”

“是哪裏的話?這樣好聽。”梁宴苴問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卻找不出一絲破綻。突然,他想起自己告訴過阿曼,她是他的家奴,從小在他家長大。這般思量一過,梁宴苴後背發硬。他怎麼能如此疏忽。

“孤王是在南齊學的。曼妃是南齊人?”賈杜康笑道。曼陀覺得他的笑容裏除了高興與得意,還有絲不懷好意。這廝,這般危險處境,他竟然拿她開刷。她的家鄉話是南齊土話,她不就成了南齊人?此刻正是兵戎相見,梁宴苴身邊的人又那麼恨她。若無事,倒也罷了;若有事,她便會被認作奸細,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