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南楚宮中已漸漸安靜下來,唯有東宮和皇上寢宮偶爾還有人進出。偌大的皇宮籠罩在有些沉寂的夜色中,寒冷的風卷起雪花紛紛揚揚,路上行走的宮人們不由得緊了緊衣袖,走得更急了。

院牆頂上的紅色琉璃瓦已經被白雪蓋住,折射著有些刺眼的白光,地上也早已鋪滿雪花,宮人們掃也來不及,隻好先推開一條路來,以免主子們行走不便。樹枝上壓著厚厚的蓬鬆的雪花,偶爾會有一兩根枯枝因為耐不住重壓咯吱一聲斷裂,這小小聲響此時也變得異常響亮。

東宮內,弦月一身月白色錦袍,即便在屋中他也披著鬥篷,寬鬆的帽簷蓋住了他的額頭,那雙原本淡漠的眼睛此時變得越發的無神。靜靜地站在窗下,他單手托著一個暖手爐發呆,站得越久,眼神就越發的迷離,而他麵對的方向卻是那遙對著景龍的北邊。

他那修長的手指在窗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明顯心神不寧,苒汐君從門外反反複複經過了許多次,終是忍不住輕輕跨進門來。

側目,他不等來人開口便轉過身來,“有事嗎?”

看到他冷漠的神情,苒汐君不由得低下頭來,“我隻是看你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進來看看。”他都在窗下站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恐怕手中的暖爐也涼了吧,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她實在是擔心這才進來看看。

父皇都病了好幾天了,他也不過去看望,她自然有些擔心。自他折返皇宮後,雖然沒阻止她跟著,但卻有意跟她拉開距離,即便兩人都住在東宮,可一天見麵的次數也很少,除非是她親自來找他。剛才進門的時候她鼓足了勇氣,可如今一看到他冷漠的樣子,她就會莫名的心虛,好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不自在的笑了笑,弦月緩緩牽動嘴角,刻意掩去自己的冷漠的態度,“沒什麼,隻是在想事情而已。”說罷,他放下了手中早已熄掉的暖爐,揚手將窗戶關上。

室內放著兩顆透亮無比的夜明珠,柔和的光將屋中每一個角落都照亮,苒汐君臉上的不自在自然也落進了弦月的眼中,“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有些僵硬的說著這關心的話,可是那語氣怎麼聽都覺得別扭。

“我等等再去。”輕聲回答過後,她緩緩抬眼,再次說到,“父皇現在也沒睡呢!”

垂頭,弦月靜默不語,臉上沒有多少變化,看不出是何想法。

“今晚他的病一直反反複複,禦醫都開了幾副藥了,似乎沒多少起色。”段峭自他走後第三天就病了,一開始隻是受了點風寒,誰知卻久病不愈,而且病情反複發作,就連諸多禦醫也束手無策。這本來不是什麼大病,卻不想拖延數日後竟然難以治愈了。

說了那麼多,其實她是想勸弦月去看看他。回宮數日,他已經接受了段峭的安排,安分的做了這個他既不願意做的太子,可他與段峭的關係卻並沒有因此得到什麼改善,反而越發的冷漠了。段峭重病,無心與他糾纏,他也一直默默的呆在東宮,沒有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