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切風雲變幻也隻在朝夕之間。

細雨朦朧,天色漸暗,南郊小路上一道身披蓑衣的影子緩緩而行。藏青色的長袍掩於蓑衣之下,將那修長挺拔的身形襯得越發的高大,暗灰色鹿皮靴踩過略濕的地麵,留下淺淺的一排腳印,鞋邊上卻沒有半絲的泥穢。

順著他腳下的路望去,曲折的小道盡頭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林中靜謐無比,道上除他以外也沒有任何人影。但細看之下,地上除了蓑衣男子的腳印,還有一排旁人留下的腳印,大小不一,大概有三四個人,似是剛離去不久。

走進林中,頭頂上茂密的樹葉為他擋去了不少雨點,耳邊不絕的細雨之聲也漸漸掩去,唯有林中不時響起的蟲鳴鳥叫。男子伸手取下頭頂的鬥笠,那張冷峻的臉一直緊繃著,眉眼間卻有幾分掩飾不住的落寞傷懷,儼然與往日高傲的神態截然不同。

鬥笠被他隨手立於一棵樹下,身上的蓑衣也被解了下來,此時那一直環於懷中的左手才得以伸展,一個酒壇和兩個杯子赫然而現。看著遠處隱與林中的一座孤墳,他緩緩牽動嘴角,一抹冷冽之意浮現在唇邊,抱起懷中的酒壇酒杯大步就朝著前邊走去。

這是一座新墳,周邊的泥土也是剛翻不久,就連墓碑上的字都是剛剛才刻上去的。整個樹林中也隻有那麼一座孤墳,倒顯得有幾分突兀,藏於這茂密的林中,若不是熟悉的人恐怕也很難找到這裏。

抱著酒走到墳前,男子緩緩將酒壇放下,看著墓碑上那剛刻上的幾排字後,眼底終於拂去了幾分冷漠之意。

“你用命換來這幾個字,在我眼中看來很不值,但我知道你一定很開心。”略有薄繭的手劃過碑麵,他用那淺不可聞的聲音低喃著,手指滑過那行小字時不由得頓了頓,那清晰的五個字讓他也失了神。

楚雲裳之妻,這不過五個簡單的字,卻讓躺在這裏的女子有了名份。可惜,人已故,留下的就隻有這五個字而已。

如若她不是那樣的身份,如若他們都不那麼無奈,恐怕也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柳如煙於他就好似親妹妹一般,雖說他也曾嚴厲的訓練過她,也曾因她辦事不利而懲罰過她,甚至因為她特殊的身份想要將其除掉,不過在他心中這個女子依舊是他最為親密的人。

同為暗人,同樣的身份,同樣的悲寂與無奈,在多年的相處之下,他們早已有了不同於旁人的默契和難以形容的感情。當年得知她身份的時候,若不是段峭示意他不必打草驚蛇,恐怕她就要死在自己手中,僥幸逃過這一劫,卻不想今日還是落得這般的下場,或許這就是命,是她逃不開的劫。

一聲喟歎,他終是不舍的移開了手,從懷中摸出一條精致的項鏈,輕輕放在了墳頭,“這個我給你帶來了,你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我相信那老夫人也不會再怪你什麼,這條鏈子本就該是你的,如今就放在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