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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是近在天邊,卻還是觸摸不到的遠。‖
今年,上海早早走進了梅雨季。冬天的痕跡似乎還沒有淡去,梅雨便夾雜著春雷傾倒而來。就連林吉吉這樣每天都有“專車接送”上下班的人,仍要忍不住對這鬼天氣抱怨幾句。
下午四點,夕燒準時打烊。
嘉禕的動作比平時還要快一點,原因是晚上有卓逸的生日party。這一次絕對不能再遲到了,之前因為那些感情問題忽視了卓逸好一陣,結果就是一接到卓逸的電話就被罵地狗血淋頭。
“喂,等會要我過去接你伐?順路一起過去。”卓逸在下午又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怎麼敢勞駕大壽星哇。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手上提著一把大傘,有些麻煩。可那是早上出門前小拆千叮萬囑的。
男人起的早,上班之前總有時間坐在軟軟的沙發裏翻幾頁期刊雜誌。在給小拆說明了晚上的安排後,就聽到他用那平平的語氣說:“結束了過來。”
仿佛細神經地提防著一切。
如果晚上要和朋友出去,小拆多半會讓嘉禕回這裏。這樣的話,就能知道他幾點結束,知道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麼。這些在小拆這裏,都是不需要開口詢問的問題。然而這在嘉禕眼中看來十分奇怪。起初會覺得不滿:為什麼對於自己去哪裏、做些什麼、和誰一起,他一句也不願多問?
可後來漸漸開始明白。因為知道小拆在家裏等他,所以總會記得早一點回來;也會注意少喝一點酒,免得麻煩小拆半夜出門再來接。有了顧忌,自然就會收斂。
而這恰好也就是曾柝善於玩的把戲。
這個男人,從不會開口說“早一點回來,不然我會擔心你”;不會說“出去少喝一點,酒喝多了傷身體”……他隻會板著臉告訴你結束之後回來這裏。
嘉禕到事先定好的餐廳時,包廂裏已經有幾個朋友在座。
“嘿!好久不見了!”有人立即取下嘴裏的煙頭,眯著眼睛跟嘉禕打招呼。
都是當時做外賣快遞的時候,認識的卓逸的朋友。
嘉禕把傘放到包房的衣櫃前,隨意地在一個空位上坐下來,笑著和幾人打了招呼,“嗨,嗨!”見卓逸還沒有到,就問起來:“主角那麼慢喔?”
“哈哈,他剛才打給我,說機車在半路上當掉了,可能會晚一點吧!你的花店怎麼樣了嘛,很忙嗎,最近怎麼也不出來玩?”
嘉禕嘿嘿笑笑,“萬事起頭難嘛,抽不出什麼時間來,大體還不錯啦。”
有人推開包間門,剛從廁所回來,看到嘉禕便親切地笑起來:“嘿,你來啦?”坐下來之後喝了口熱茶,“他來了呀,帥哥送過來的誒,我在二樓窗口看到的……”男人詭笑起來,“……洋貨喔。”
猜到他說的是卓逸,嘉禕一臉迷茫。今天有自己不認識的朋友來嗎?
“靠!”有人立即調笑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
沒過多久,卓逸推門而入。迎接他的是一陣哄笑。
“人呢?”
“什麼。”被迎麵而來的質問問地有些發窘,卓逸無辜地在桌前坐下來,“來來,點菜點菜。”
“喂你小子老實招,是哪路子的?怎麼哥們我們之前都沒見過?”
“滾滾,就是他看我機車壞掉了又趕時間,所以好心送我過來啊。”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種style的?”
“靠。”卓逸不客氣地向取笑他的著一幫無聊男人豎起中指。
“好吧,等成了給我們介紹啊。”
“……你是不是太空虛了點,不然我把他聯係號碼給你啊。”
嘉禕完全沒有反應,還想著卓逸不是有男朋友的嗎?為什麼他男朋友不來?自己一次都還沒有見過。殊不知在座的幾個都對卓逸真正在意的是誰心知肚明。
……
飯局之後去酒吧是必然的。
每次聚會被都卓逸形容成“群魔出山”,因為幾乎都是同道中人的關係,所以1924自然是光顧的不二選擇。
蛋糕在那個時候被瓜分幹淨,卓逸自然不能幸免,被塗了一臉的奶油。
有平日被稱作麥霸的兄弟直接跑到舞池後的表演台上,替卓逸唱了一首生日歌。
1924裏有人鼓掌起哄著,氣氛熱烈無比。
玩骰子連著輸了不知道多少把,被灌地有些凶,可卓逸毫不在意,偏偏還格外開心。
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不知道為什麼,在卓逸的耳邊總是響著這樣的呼喊。
從舞池裏投來的繽紛刺眼的燈光和人們失去控製的叫喊聲,全部都刺激著卓逸有些發昏的大腦。
有些東西,好像很遠了。
也不記得到底是多少年前了,那個一直被叫做三的男孩子,遠的不知道在哪裏。好不容易,生活的齒輪重新轉了起來,卻始終無法磨合進別人的生命中去。
有的人,是近在天邊,卻還是觸摸不到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