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榆陽額頭包著紗布,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黑色的長卷發鋪滿整個枕頭,更襯出了她的麵孔比紙還蒼白。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於是費力地睜開眼,便看到了紀景焦急的神色。
紀景見她眼睛微睜,似乎是醒過來了,欣喜萬分地按下床頭呼叫器。醫生護士們紛紛跑來,給聶榆陽進行了詳細檢查,最終告知紀景她暫時無礙,隻是有輕微腦震蕩,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
聶榆陽側過身躺著,閉上眼睛養神。她的腦子還是懵懵的,而且也並不想看見紀景的臉,但是他柔柔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是不是開車又想事兒了?剛接著警察電話的時候真的嚇死我……”
他還沒說完,聶榆陽便不耐煩地打斷他:“別裝關心我。你恨不得死了才幹淨,這樣就沒人礙你的眼了!”
紀景繞到聶榆陽跟前,蹲下來,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抽了回去。他內疚地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不敢!我有什麼可怪你的,不過就是自己命不好,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聶榆陽轉過身去背對著紀景:“我就是個賤骨頭,這麼丟臉,還敢怪你?”
紀景站直身子,無奈地看著她:“你別胡思亂想,我怎麼可能不愛你。這幾天你沒回家,我到處找你。你都去哪兒了?”
聶榆陽不悅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扶著床邊試圖要坐起來,紀景連忙上去扶她。她坐好之後,恨恨地說:“怎麼?現在就開始審我?”
“自然不是,我隻是擔心,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攔你,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免得我牽掛。”紀景坐在床邊,擔心地看著聶榆陽。他的眼神無比溫柔,如同她第一次遇見他那時一樣。
聶榆陽心中一動,躲開他的眼睛。她已決心放棄紀景,就不想再被他的柔情所牽絆。她知道自己必須狠下心來,才能將這個她愛了五年的人從心口挖掉。可是她不會跟紀景鬧翻的,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之前她在想培養自己手下的一個人,車禍發生的時候剛剛想到,她要留著紀景,讓他幫自己把這個人培養出來,到時候再將他趕走!她想讓他嚐嚐被人背叛的滋味!
紀景見聶榆陽沒說話,又試圖去握著她的手。這一次她沒有躲,他心裏暗暗高興起來。看來這次她不過是跟以前一樣發脾氣,好好哄哄就沒事了。於是他說:“這次是我錯了,你想怎麼罰我都行。等你傷好之後,我陪你去歐洲shopping,怎麼樣?”
“在你心裏我就那麼幼稚嗎?買買東西就能哄好?”聶榆陽不悅地說。
“不買東西……那我們去度假?去海島還是去景點?要不就去南半球……”紀景認真地想著,因為聶榆陽平時的生活確實隻有玩和買,他實在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開心。這一次他真的十分自責,嘴裏說著愛,說著要照顧,可是現在才發現,他竟然對自己的妻子這麼不了解。
“旅行太累了,我沒興趣。出院之後我就去上班,好好管管我們那個公司。”聶榆陽看向紀景:“但是我有個想法,你能不能收童飛做學生,幫她提高提高?”
“童飛?”紀景十分疑惑,他知道這個名字,但是對人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他努力從腦海裏搜索著她的樣貌。
聶榆陽不滿地說:“就是我爸老同學,趙阿姨的女兒,你忘了嗎?不久之前才到咱們公司工作的,現在是小夏的助理。”
童飛那張圓滾滾的臉終於出現在了紀景的腦海裏,他皺起眉毛:“我記起來了,是那個土裏土氣的女孩。她適合做設計師嗎?為什麼要我收她做學生?公司裏有更好的設計師啊!”
“我知道公司有更好的設計師,但是童飛是一張白紙,好培養嘛!”聶榆陽白了紀景一眼,嫌棄他連這一點都想不通:“現在設計部的那些設計師都有自己的風格了,不好硬讓他們掉頭,按你的路子來。”
紀景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可為什麼是童飛?做設計師也需要天賦,她的審美如果有問題的話,是很難成長的。而且你不是已經安排她做副總經理助理了嗎?如果一開始她就想做設計師,你應該把她放到設計部去。”
“你自己都說了,她的審美有問題,怎麼可能直接讓她去設計部?”聶榆陽看起來有點不耐煩:“前幾天趙阿姨打電話找我,說童飛還是想當設計師,讓我幫幫忙。我想來想去,隻能這樣了。怎麼,你不願意?”
紀景猶豫著:“你讓我帶學生,我自然是願意的,自己調教出來的,會比較可心。但是我就怕童飛她不是一塊好材料。”
聶榆陽沒好氣地:“有你這個好老師不就行了?她基礎差,審美不好,你就從頭教她欣賞。沒有教不出來的學生,再說了,我又沒指望你把她教成世界頂級設計師。你認真帶一帶,我也好跟她媽交代。”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答應你。”紀景連忙說:“一會兒回去我就讓她到設計部去實習。”
聶榆陽輕輕點頭,疲憊地:“嗯。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我想睡一會兒。”
紀景扶著聶榆陽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拎起床頭的水壺走出病房,便看到了匆匆趕來的林維夏。四目相對,兩個人都覺得有點別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林維夏先開了口:“童飛打電話告訴我嫂子出了車禍,她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醫生說沒什麼大事,剛剛睡下。”紀景淡淡地說,垂著眼睛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