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密室殺人(4014)(1 / 2)

轉眼間,離在朝山村的日子已經越來越遠。

此時已是初冬,眼看幾場大雨下過,涼風一吹,氣溫陡降了五六度。看看周圍,大都已經是薄棉襖加身。我穿著件春秋天的小外套,整個人都要縮成一團,心裏暗暗尋思著究竟什麼時候回家去取衣服。

現在正是午休時間,學校裏空蕩蕩的。寬敞的校道上就隻剩下我一個人行色匆匆。冬日裏罕見的陽光灑在我身上,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它的溫暖。周圍掉光了葉子的樹幹枝枝椏椏,一不小心就在我頭頂刮上一下,讓人火大。

我從兜裏摸出上午收到的紙條。很普通的紙張,碳素墨水,字跡清秀。上麵說:中午十二點半,第四教學樓4014室。落款寫著彭軍。我的預感又來了。依舊是不好的預感。

收到這張紙條是在三天前。當時收發室突然通知我去取特快信的時候我還蒙了一下,我實在想不出究竟誰會給我寄特快信。我看了看信封上的寄信地址,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

打開信封的一瞬間,我又差一點叫出來。信?這也能算信嗎?拜托你這個寫信的人也有一點點專業精神好不好?

我仔細打量著那張比我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紙片,欲哭無淚。這算什麼信!上麵既沒有稱呼,也沒有問候語,就隻有一行莫名其妙的話,說:中午十二點半,第四教學樓4014室。最後的落款倒是沒有漏掉,寫著彭軍,一個對我來說幾乎是完全陌生的名字。

說它幾乎完全陌生,其實是因為也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的成分,起碼我的確對這個名字有那麼一點點印象,否則我不會真的應為這張莫名其妙的紙條就專程大中午地跑來四教。

當然,這封所謂的信裏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日期,所以三天以來,我不得不在每天中午都往這裏跑。此時看著這張紙條,我突然很有一種把它兩下撕碎的衝動。

我再次凝神打量著這張紙條。很明顯,它是從作業本的一角撕下來的,因為撕得很隨意,所以邊緣上還有著參差不齊的鋸齒狀毛邊,看起來就像是被狗啃過。整張紙的形狀呈不規則多邊形,其中最靠右是作業本原本的一個直角。與直角相對存在的,則是一個很不規範的弧形。我甚至可以由此得出結論,這張紙是從下往上很隨意地一撕之後的產物。

再看它的紙張,就是很普通的那一種,或者說比普通的那一種還要糟糕。質地很薄,看起來幾乎透明,墨水直接就滲到了背麵。紙麵很髒,就像剛才垃圾箱裏翻出來的。用手摸一摸,整張紙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在撫摸老太婆粗糙的腳後跟。它甚至還皺巴巴的,比普通的衛生紙平整不到哪裏去。

然而就是這麼一張紙,居然連續浪費了我三天的寶貴午休時間。

第四教學樓的構造很奇特,走廊長長的,兩邊都是教室,因此中間的走廊總是顯得很陰暗。

我是從大門進入的教學樓,此時正是中午十二點,整棟教學樓很靜謐,遠遠聽進去,有些隱隱約約的奇怪聲音。由此我無數次發現,原來正午十二點的教學樓和午夜十二點的教學樓其實是差不多的氣氛,一樣的靜謐,一樣的讓人心裏發慌。

從正門的大廳走到4014教室需要經過一條很昏暗的小走廊,走廊兩邊都是化學實驗室,從門口一過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古怪氣味,說不清是香是臭。

我從那裏急急地穿過,依舊被那股味道狠狠地衝了一下頭。這種味道如此綿密,就如一隻看不見的手般緊緊覆蓋住我,它緊緊地縈繞在我的鼻尖,揮之不去。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左顧右盼,兩邊雪白的牆壁上懸掛著巨幅的偉人相片,黑白色,很肅穆。達爾文,馬克思……他們都瞪著或者微眯著木然的雙眼,冷冷地和我對視。我不知道怎樣去形容這樣的感覺,也許說這些畫像像是遺像也絲毫不過分。他們靜靜地懸掛著,用一種自認為悲天憫人的表情俯視芸芸眾生,偏偏骨子裏有種說不出的鄙夷,說不出的陰森。

這樣的表情讓我不寒而栗。

我快步走過去。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的,朋友們,這隻該死的手機又在這個時候響了。它總愛在這個時候響起不是嗎?當然,我們必須感謝它,有它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故事。

敘述是緩慢的,然而事實的發生隻在轉瞬之間。我看了一下號碼,上麵並沒有顯示名字,是一個陌生人的短信。我的心突然停頓了一下,就那麼懸了起來。是的,朋友們,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我把短信點開。我不確定自己會看見什麼。我常想,手機其實是一樣非常危險的東西,它聯係的其實是兩個相互無法看見的人。你永遠不知道對麵的人帶著怎樣的表情,在做什麼樣的事。如果那隻是一條短信,你甚至不知道對麵的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在網絡上,你不知道你對麵的是不是一條狗。同理,手機短信也是一樣。那是一個我們完全無法想象的詭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