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聲響徹整座校園。
說實話,我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用這樣俗套的語句作為開場白了。我也想有所創新,但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語句能比這更好地表達此時的混亂。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從窗戶往外麵望出去,滿天滿地都是殘陽瀝血的畫麵,那場景,像極了朝山村的那座老房子外麵的天空。在那一刻我就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幾乎誤以為時間倒流了。
我是被一隊身著警服的人吵醒的。站在我麵前的正是劉高和另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年輕刑警。
一如既往的詢問,做筆錄。等劉高他們總算忙完了,我就看見曾毅暉的腦袋在門邊閃了一下,緊接著他整個人就跳了進來。
“怎麼樣?你還好吧?”看曾毅暉的表現以及出現時間應該是來探望我的,但奇怪的是,我從他的表情以及語氣中沒有發現一絲一毫屬於探望的成分。好嗎?當然很好,還沒有死不是很好?我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曾毅暉左右看了一陣,然後蹦蹦跳跳地跑到陽台那兒張望了一會兒,突然回頭衝我燦爛一笑,說:“看來校醫院的環境還是挺不錯的嘛。”不錯?我立刻就火了,心想環境不錯你怎麼不來躺躺試試?我心裏火大,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就有些猙獰。
曾毅暉連瞥了我好幾眼,他那愚鈍的小腦瓜才總算開了點竅,立刻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對我表示慰問,說:“頭還疼嗎?我說你也真夠倒黴的,收封信也能收成這樣。”
我那剛剛熄滅了一點的火氣立刻又竄起來老高,兩隻眼睛狠狠地瞪在曾毅暉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剝下來一層皮。真是交友不慎!我悲憤地想。後腦勺上被棍子敲中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就知道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回是趙子易。我扭頭去看,立刻發現他穿著警服的樣子居然有那麼一點點鋒芒畢露的感覺。
不知是我的眼神太過犀利,還是我的表情太過熱烈,趙子易被我盯得冒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把視線挪開,然後問:“你剛進4014教室時真的隻看見那個上吊的學生?”我立刻點了點頭。
當時教室空曠安靜得就像墳墓一樣,又是大白天,即使拉上了窗簾也不可能完全黑暗。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隻小貓小狗之類的東西也很容易分辨出來。
見我如此肯定,趙子易也一時沒有了話說,隻靜靜地看著我,眉頭緊鎖。
其實當時的全過程是這樣的。當時曾毅暉突然找我有事,連打了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最後,曾毅暉一個打到了蘇琦那裏。當時接電話的是蘇琦的男朋友,由此還引發了一場信任危機。當然,這些就都是題外話了,直接略去。
從蘇琦那裏得知我已經出去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曾毅暉再次給我打了個電話,還是無人接聽。這時候,曾毅暉才總算醒悟到我可能已經出事了,於是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學校。他一路不停地撥打我的電話,最終跟著鈴聲找到4014教室門口。
當時門已經從裏麵反鎖了,被撞開之後,裏麵的場景立刻震撼住了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
據曾毅暉形容,當時他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雙離地三尺多的腳,腳上穿著冒牌的耐克運動鞋。再往上看,就是一雙下垂的蒼白手掌。整具屍體正隨著風不停微微晃蕩,頭則深深地埋在胸口的位置,一滴一滴的血順著嘴角滴下來。
隨著血液吐出來的還有一根舌頭,耷拉著伸長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屍體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珠裏全是血絲,整張臉的五官就像信風帶一般移動著扭曲了。
而我當時就正臉朝下趴在屍體正下方的地上,後腦勺上全是血,一動不動地就像個死人。
那種一生一死,一動一靜的對比場麵是無比驚心動魄的,據說剛分到趙子易隊裏的那幾個小姑娘當時就吐了。
說實話,到此時我自己回想起來,也是滿心後怕。我們都知道,後腦勺是人身體上最為脆弱的部位。這一棒砸下來可輕可重。如果砸得狠了,恐怕我立刻就得跟那上吊的男屍去做伴兒;即使砸得不狠,也難保我會不會留下點兒什麼後遺症。反正我現在覺得自己還在喘氣都算是上帝特別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