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自己在家裏好好地休整了一番。也許是因為之前經曆的那些事情都太過緊湊,也可能是心裏一時實在是應接不暇,總之,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感覺萬分疲倦,做什麼事都提不起一絲精神。再加小姨不在,整個家也就隨著我亂折騰,然而伴隨我最多的還是一種空落落的寂寞,尤其半夜被窗外的貓叫驚醒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感。
用了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我才總算把自己早已經紊亂的作息時間給硬生生調整了過來。而在這段期間裏,我幾乎做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僅以方便麵和大米粥度日。每天除了上網收發一下郵件以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被我用來發呆。
直到我把家裏最後一絲糧食儲備都給吃幹抹淨,還是懶懶地不想動彈。這時候,曾毅暉已經誤以為我把自己活活餓死在家裏了,在外麵把我家大門鑿得“哐哐”作響。
當時我剛剛從床上爬起來,頭發蓬亂,腦子一團漿糊,穿著睡裙拖鞋就把門給曾毅暉打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吃了太多方便麵臉色有問題,還是因為這副打扮太邋遢,曾毅暉居然用了足足兩分鍾才把我認出來。我這才總算意識到,如果自己再不快點兒醒來,恐怕就真的要徹底睡過去了。
曾毅暉對於我家來說絕對是常客,所以也不用我多說什麼,直接就進屋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盯著滿屋子方便麵包裝袋開始發呆。最近的一包麵還剩了半碗在那兒,估計都餿了,一隻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蟲正在裏麵泡澡。
我的臉立即紅了一下,卻依舊沒有什麼動作。曾毅暉歎了口氣,終於站起來幫我把東西收到了廚房裏。我聽著陣陣流水聲,繼續發呆。
其實說實話,這一個星期我也並不是一無所獲。每次剛吃飽的那段時間我還是會在屋裏稍稍活動一下,順便就翻看了一些以前的相冊,漸漸地,就從中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問題。
首先,是關於我小時候照片的事。我仔細翻看了我小時候的一些留影,那時候我還紮著兩條羊角小辮,臉上的表情稚嫩得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然而,其中的很多場景我都絲毫沒有記憶,就好像那張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我似的。
我相信很多人都有過這種感覺,畢竟人的記憶是一條遺忘曲線,然而這樣的遺忘也不可能如此幹淨吧。在所有照片裏,有這麼一張,是我和曾毅暉的合影。我們應該是在一座山上,身後的背景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黑壓壓的,完全看不見盡頭。
這張照片本來沒有什麼,但經曆過這些事,我對這種陰森森的地方有種自然而然的排斥感。更重要的是,無論我怎麼想卻都想不起小時候曾經去過這種地方。在成都平原,這樣高的山幾乎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我那時必然不在成都,而且還和曾毅暉一起。
看照片上的打扮,我當時頂多也就是七八歲年紀,曾毅暉也不過十歲出頭,兩張稚嫩的小臉笑意盈盈的看著鏡頭,和後麵陰森森的密林一加對比,有種時空錯落的詭異感覺。
這樣的地方以我們當時的年紀是絕對不敢自己來的。那麼,帶我們來這裏的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看我們在照片裏的反應,應該一點也不排斥這個給我們照相的人,那或者是說,這鏡頭外的第三個人其實和我們非常熟悉?
我問曾毅暉,曾毅暉也立即表示自己對這張照片一點印象都沒有。不光是沒有處在過這樣的樹林,他甚至向我表示,他在這個年紀還根本不清楚這樣茂密的樹林長成什麼樣子。
想想也是,他家就他這麼一個獨兒,他父親又不知所蹤,可以說他是被大人們捧在手心裏都怕飛了的那一種,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跑去那麼陰森的地方?但照片是不會撒謊的,即使那隻需要把照片PS一下,換個背景。不過我想也沒有誰會無聊到在這麼一張小小的照片上做文章。
不過現在我都已經二十了,時過境遷,小時候的很多事情都已經完全模糊了,更何況一張不起眼的小照片。所以在討論了很長時間無果後,我們也就放棄了對這張照片的研究。
第二個問題依舊是關於照片的。不過這回卻不是我的照片,而是我母親的照片。
我突然發現,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懂事前或者說懂事以後,我母親的事情似乎都是一個禁忌。每個人都把它當成了一個雷區,和我說話時都盡量小心翼翼的,不敢提及,似乎生怕一不小心碰上去被炸得粉身碎骨。但這還不是最古怪的,最古怪的是,家裏居然沒有一張我母親的照片!
是的,這就是我發現的第二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