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翔被老頭解救下來之後,就一直在一塊礫岩上盤腿運功,梳理一下有些紊亂的經絡。雖然經絡中的淤節點依舊頑固不化,但他明顯感覺到在服用了那奇藥之後,身體恢複速度也快了幾分。
睜開雙眼,他看了看躺在身旁臉色漲紅的胖子。雖然胖子得以脫得束縛,但藤蔓的巨力似乎已經強行把他腰部的肥肉勒散了,現在的胖子是呈沙漏狀的,看上去怪可憐的。也不知道胖子是醒是睡,時不時的從嘴中噴出點唾沫星子,或是呢喃幾句完全不明就裏的話。
孫翔又看向不遠處的正在用幹草狂抽那棵樹主幹的老頭。此時的老頭看上去有點瘋癲,頭發與飽含汙垢的灰色長袍隨著抽動飛散飄逸,隻有那一團造型別致的胡子挺立在老頭下巴上,絲毫不為所動。脆生生的幹草本經不起強力的甩動,但老頭手中的幹草在抽動之後毫無損傷,還是一副病怏怏卻堅挺的樣子。
老頭邊抽邊念念有詞:“你個臭樹,他奶奶的,臭腳巴丫敢伸到我被窩來了,看你真是皮癢了。”
幹草抽打的那一塊樹皮已經脫落了,一股腥臭味極濃的白色漿液緩緩順著樹幹流淌,也有的黏在了幹草上,也不飛濺,好像完全被幹草吸收了一樣。這棵剛才還頗為威風八麵的樹此時竟然毫無反抗之意,隻能聽見闊葉在風中交替鳴音,就像是怨婦在閨中低聲抱怨一般,又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在請求得到原諒。孫翔好像看到了這棵深深紮根在絕壁山崖上的巨樹在瑟瑟發抖。說不好聽點,就像是在死皮賴臉的討饒。
老頭可能是累了,停下了抽打,單手扶靠在樹幹上喘息休息。過了一會,挺了挺久站疲勞的腰,很有些意氣激昂地怒視著巨樹的傷口,又很沒風度地朝傷口上吐了口泛著煙黃色的口水,這才滿意地向孫翔走來。
老頭的目光不時在孫翔和胖子身上流竄,但多數時間是落在胖子身上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詫異和一絲憂患連孫翔都被感染了,也不禁偏頭看看那像螃蟹一樣口吐白沫的胖子,但孫翔是沒瞧出來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老頭走到了孫翔麵前,撇了撇嘴,撤出了對胖子的遐想,歪著頭有些冷淡地說:“臭小子,這胖子是你給搞進來得?啊?”
孫翔盯著老頭的雙眼,一種無法欺騙的感覺攀上了他的心頭,篤定、有著點狠辣,讓孫翔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一時間的頓愕,無法言語,隻能搖了搖頭。老頭滿懷質疑的目光在孫翔臉上持續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才依然有所思地略微放鬆了下來,又道:“那他奶奶的是從哪來的?”
孫翔無奈地指了指天,老頭驚詫地瞅了瞅天。
孫翔無奈地聳了聳肩,老頭驚詫地挑了挑眉。
半晌蹦出一句:“你他。媽在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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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洞中已近夕陽西沉,昏黃潰散的且醉人的陽光灑在孫翔疲倦的臉上,使他忽感到一股濃烈的困意。按理說,冒險者不應該允許自己犯困,但也要分情況,比如說,背上背了個不知道有多少斤的胖子的時候。
這一路無話,老頭遠遠地在前頭帶路,看上去神情有點散亂。他垂著雙手,隻在拐彎處才回頭望一眼。而孫翔馱著胖子,滿臉的不情願,與背胖子相比,他更不情願去踐踏那些卑微卻可愛的小草,翠色的草汁像明豔的鮮血沾在他的心上。
孫翔從沒有如此貪戀過一張床的溫存,但今天著實體會到了有床不能睡的痛苦。一進山洞,他就像趕走一隻嗜血蠅一樣,將胖子從身上趕了下去,瞪著被困乏敖紅的雙眼幾乎是本能地尋到床前,但老頭已然端坐在石床沿上了。孫翔心道:算了,就地睡吧。
“臭小子,過來。”
孫翔半蹲著,屁股還沒著地呢,聽到了話,愣生生地停在半空,一股衝勁差點把要腰閃著了:“前輩,我眼皮快頂不住了……”
“我知道,你先過來。”老頭擺了擺手,又道,“別叫前輩,我可受不起。嗯……你就叫我老張吧,如果不喜歡,什麼老李,老陳,老子的,都可以,嗬。”
“嗯……那個……老張,我現在真的隻想睡會兒。”孫翔這還是第一次和老頭正麵交談,心想老頭還是挺和氣的嗎,沒一點高人的臭脾氣。
“你睡吧,小心點啊,醒了說不定就是被那棵樹拉出來……”
“那個……前輩,什麼事啊?”孫翔就當自己剛才在心裏放了個屁。
“別急,嗬嗬,咱們啊,先看看那胖子去,看那胖子,嘖嘖嘖,腸子估計都變形了,可憐了這麼好一副肥腸……啊,不是啊,我是說看著怪可憐的,沒別的意思啊。”老頭邊說邊向胖子走去,孫翔隻得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