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又喊了聲,戴爾德就道:“沒事,孩子總是怕生的。”他想摸摸顧妍的腦袋,顧妍卻微微側身避開了,戴爾德訕訕收了手,目光卻離不開她。
“阿妍和你母親長得真像……”是對柳氏說的。
這不是顧妍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和外祖母長得像,但是她沒有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提起柳江氏,柳氏的眼睛又紅了一圈,但先前情緒發泄過一回,如今也控製地住了,這才想起來問他:“父親還活著,怎麼現在才回來?娘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戴爾德長歎了聲,“若是能回,自然是要回來的……”
他幽幽說起當年那些事。
“我被海水衝上了一座島嶼,被島主救了,機緣巧合下幫了島主的忙,島主很感謝我,準備了船隻送我回大夏。然而回來的時候,大夏四邊海禁,一旦有靠近的船隻,立即會遭到炮轟,差了使臣去與他們溝通,他們不由分說將使臣殺了,我試了幾次無果,隻好隨船隻回島上……”
海禁一日不除,戴爾德一日無法回國,他縱然心係大夏,一時也沒有其餘的辦法,隻好在島上生活下去。
那是一片自由和樂的領土,男男女女熱情開朗,島上會遭到周邊國家的侵犯,他幫著島主抵禦了幾次,島主十分信任他,再三勸他讓他做了國家的繼承人。
既然做了新任島主,自然要肩負起國家的未來,他卻是一日沒忘記要回大夏,可這海禁一次便是二十年,直到方武三十七年初解除,他才有機會回來。
“那時候,你母親病逝了,柳家一切步入了正軌,聽說你們過得都很好,沒有我也一樣,我沒想打擾你們的生活,守著你母親的墓,就想這樣了。”
“中間有再出海回去處理瑣事,一時半會兒本做不完,然而建文那事鬧得沸沸揚揚,我專門著人關注著大夏的事,聽說後快刀斬亂麻立刻回來了……”
可這一回來是個什麼說法,那就有講究了。
若他還是柳家前任家主,那麼對柳建文的事半點裨益沒有,不過讓柳家多一口人,到時多送一條人命,若他是以外國國主的身份,那他一個外族人,又哪有什麼理由幹涉他國內政?
左右權衡,他將自己所持有的一整片海域及島嶼都獻給了大夏,成為大夏的附屬國,方武帝封他為王,他這才在大夏有了說話權。
當日來時遇上了顧妍,因她容貌像極了柳江氏,這便上了心,再找人查了查,果然是他的外孫女。
聯係上了胡掌櫃,知曉了柳氏的現狀,戴爾德心如刀絞,大恨自己就該早點打聽清楚,不至於還留著女兒外孫外孫女在這裏受苦。
戴爾德捶胸頓足氣怒不堪,看著柳氏和顧妍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柳氏搖頭惋歎:“父親無需自責,這是女兒咎由自取,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我願意承擔……”她吸吸鼻子望向顧妍,又不忍道:“隻是,還累得孩子們與我一道……”
淚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在父親麵前,似乎悔意頓悟更加深刻。
戴爾德多年未歸家,沒做到一個好丈夫、好父親,而柳氏怯弱,沒有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這種痛楚,戴爾德十分明白。
用指腹抹去柳氏臉上的淚水,戴爾德道:“玉致,不哭,你受的苦,孩子們受的苦,父親一一為你們討回來!”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狠戾決斷。
做了十多年的海域王,戴爾德周身自有一番氣派,那是久居高位頤養出來的。
他現在回來了,多年的遺憾,必須要想法子彌補。
顧妍低下了頭。
她能感受到戴爾德的痛和悔。她不該懷疑一個被迫與親人分離多年孤苦無依之人的決心。這一刻就像是在溺水中險些窒息的人,抓到了一塊浮木,顧妍竟心酸地險些要落下淚來。
她輕聲喚了句“外祖父。”
戴爾德高興地直笑,“阿妍,玉致,你們且看著吧,既然他們敢做,我們不如送他們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