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聞言在心裏微微鬆了口氣,程康靖和顧二爺卻是同時一怔。
怎麼又是西德王?顧崇琰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惹上這尊大佛!
程康靖趕忙讓人將之帶進來。
顧崇琰的雙手被縛在了身後,押著他進來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男子……顧妍認得他,那日西德王入京時的領隊,她聽到程康靖叫他托羅大人。
異族人不用守大夏禮,托羅一腳踢在顧崇琰的腿彎,讓他跪下,自己則按著西方禮節微微躬身。
“大人,就是這個人,一大早來醉仙樓,拿了份偽造的文書,說他是醉仙樓的東家,幸好我們掌櫃的眼睛毒辣,當場將他戳穿了!”托羅極鄙夷地上下掃視他,讓身後的胡掌櫃將從顧崇琰那處拿來的契紙呈上去。
托羅說的大夏話還不是很清晰標準,程康靖分辨了許久才聽明白,下一瞬便抽了口涼氣。
顧崇琰這是偽造文書,想從西德王口中奪食?
大理寺有專門的輔丞鑒師,那些契紙很快便被鑒別出是仿造的。
顧崇琰驚得瞪大了眼。
從胡掌櫃與他說那文書是假的,他就一路懵了,直到此時,依舊沒回過神來。
他大叫道:“不可能,這怎麼能是假的?程大人,您仔細些,這可是原主給的,怎麼能是假?”
顧崇琰急紅了眼,眼角一瞥,剛好看見柳氏和一雙兒女跪在堂上,顧不得驚訝疑惑了,當即指著道:“大人,就是她,就是這個賤婦,醉仙樓就是她的,是她給的契紙!”
在場的堂官衙役紛紛大吃一驚,程康靖卻絲毫不意外——他早就驚訝過了。
醉仙樓的紅辣菜他非常喜歡,當初柳氏與西德王便是來他這裏做的交接,由他做的公證人,他對醉仙樓的歸屬知道的清清楚楚……可一聽顧崇琰一個讀書人,在堂上出言無狀,而柳氏沉默著挺直了背脊,一副清者自清模樣,程康靖當即對柳氏的狀詞已經信了一半。
他“啪”一聲拍響了金堂木,顧崇琰噤了聲,就聽他問道:“什麼不可能?你這是在懷疑大理寺的公正,還是在質疑本官的人品?”
顧崇琰當然不敢。
論此刻,他是審犯,論職位,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大員,不是他一個戶部司事可比的,他不敢得罪人。
到了這時,顧崇琰基本也有些眉目了……大抵那些契紙文書真是假的。
可他不確定,是柳氏給他們的本就是假的,還是老夫人為了敷衍他給了他仿書,就為了私吞……
他想柳氏沒有這個膽子,恐怕這是老夫人的主意……
顧崇琰的臉色一瞬變得很是難看,覺得另外幾份躺在他懷中的紙契立即滾燙起來,燙的他不由伸手撫了撫胸口。
托羅眼尖地瞧見了,怕他要搞什麼花樣,扒開了他胸口的衣衫,幾張單薄的紙張又飄飄落了出來。
顧崇琰一驚,想伸手去抓,但托羅比他快了步。
“啊哈,這兒還有呢!”托羅看好戲地揚了揚那幾張紙,送給鑒師去看。
毫無疑問,都是假的。
多家店麵的契紙同時造假,若是偶然,那就太過匪夷所思了!
程康靖直直地看向顧崇琰,問道:“這些你都要怎麼解釋?”
顧崇琰當然要說那是柳氏的,極盡全力地與自己撇清幹係,柳氏的身子微繃,顧妍就握緊了她的手,她暗暗吸了口氣,抬眸道:“大人,民婦從不曾給過顧三爺什麼契紙,更別提造假一說……民婦以為,大人是十分清楚的。”
程康靖點點頭,他確實十分清楚,經自己手的東西,總是有印象的。
顧崇琰一看可就不得了,她還敢不認帳?
“你在胡說什麼!”他怒不可遏。
方才還在想是老夫人做的手腳呢,但心念電轉,似乎老夫人沒這個理由和西德王作對……那便是柳氏這賤婦,想陷害他!
公堂之上,豈容她信口雌黃?
“程大人!這些都是柳氏昨日親手交給我們的,都是她造的假……她還寫了轉讓書,白紙黑字紅手印,抵賴不得!”
顧崇琰信心滿滿,程康靖就問道:“那轉讓書呢?”
“在我母親長寧侯夫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