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姆對此亦有耳聞,否則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到橡樹酒吧,是以聞言之後並不感到意外,隻是奇道:“親愛的弟弟,沒想到不學無術的你,居然知道玄武帝國的神秘。”
丹夫特得意洋洋地接道:“親愛的哥哥,請你一定要記住,我是一名偉大的盜賊,身手敏捷、消息靈通僅是應有的基本素質。實際上,偉大如我,知道的信息要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正如弗萊姆所言,偉大如他若非要去關注關嶽的動向,根本不知道玄武帝國究竟為何物。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賣弄的機會,可惜弗萊姆素知他的嘴臉,自顧地搖了搖手中的酒杯,說道:“我想我需要一名戰士,偉大如你除了偷雞措狗之外,並沒有足夠的能力來守護我的安全。”
丹夫特被哽的不輕,幹笑了兩聲,悻悻地接道:“人選倒是有一個,隻怕你請不來。”
“是麼?隻要是鎮上的傭兵,哪個不知我弗萊姆將要進升為六階的存在,能有機會和我搭夥,乃是求之不得的美事。我想不出有誰會拒絕這樣的榮幸。”
丹夫特遂把關嶽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道:“據我觀察,那人至少有八階,而且還是遠近全能,雖然不知道具體有那些能力,但是僅僅才五階的你,最好不要自討沒趣。”
弗萊姆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個不知根底的人來保護。至於八階之說,更是無稽之談,因為低階仰視高階時,往往喜歡誇大其詞。即使是說話之人是一位盜賊,眼光也令人懷疑,不足為信。
正在這時,忽聽丹夫特說道:“來了……”
弗萊姆放眼看去,果然見一名黑發黑眼的壯年武士進來:身上無甲,僅是穿了一身古怪的青色的長衫,看起來和法師們的袍子有些相似;行動間不緩不急,隱隱含了一股奇怪的韻律,就如在叢林中精靈們生來矯健一般。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弗萊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接道:“我看不出具體階數,但是類似的氣度,我隻在一位大劍師身上見到過,所以你這一次的評估,還算準確。”
丹夫特見弗萊姆忽然起身,忙問:“難道你真打算邀請人家和你搭夥?”
弗萊姆不可置否,隻道:“有幸碰到這樣的人物,若不能結交一番,豈非憾事?”說罷,弗萊姆不顧丹夫特的勸阻,徑直來至關嶽身前,說道:“東方的強者,魔法師弗萊姆向您致敬,不知是否有榮幸邀請您同桌共飲?”
關嶽與魔法師壽斯爾瑞約好,每日晚間暢談東西,不意今日進來,居然人滿為患找不到空位。正愁舉目無親,不知該和誰人拚桌,忽聞此語,自然沒有異意,遂道:“求之不得。”
弗萊姆十分高興,才一回身,卻見丹夫特急奔而走,於是問:“丹夫特,你準備去哪兒?”
丹夫特身體一僵,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酒喝的有些多,出去解下手。”說罷,逃也似的不見了蹤影。
關嶽看的分明,一眼認出當日就是此人行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與弗萊姆一起坐下。兩人共飲了幾杯,說了些閑話;弗萊姆方道:“想必閣下亦是可蘭的注冊傭兵,不知這次響應伊格爾大公的征召,可有固定的隊伍?”
“暫時未有!”關嶽搖了搖頭,問道:“我又不是你們可蘭公國的人,即使在這裏注冊了傭兵,弗萊姆先生會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參與戰事?”
弗萊姆解釋道:“丘山閣下,也許您由於缺乏對西大陸的了解而令有打算。但是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您,依照西大陸的慣例,隻要伊格爾大公下達征召令,可蘭公國境內的傭兵均要響應,否則會被驅逐出境,並有可能被各國列為不受歡迎傭兵。”
關嶽聞言怔了怔,不意西大陸還有這樣的潛規則,心中苦笑:“沒想到即使日前當麵拒絕了伊格爾大公的招攬,最終還是逃不過為對方效命的命運,哪怕僅僅是暫時的。”
弗萊姆又道:“以閣下的身手,自然不一定非要和別人組隊。不過閣下畢意對西大陸了解有限,又是首次碰到這樣的事,為閣下計,最好還是不要單獨行動。因此,在下冒昧地提出,真誠的希望能夠追隨閣下的尾翼,同攻共守。”
關嶽自思“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又覺對方說的有理,遂表示同意。
弗萊姆顯得十分高興,舉杯道:“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幹杯!”
隨後,兩人又天南地北地談了許久;直至夜深散去,關嶽也沒有等到壽斯爾瑞來赴約。根據弗萊姆的說法,壽斯爾瑞是冰霜傭兵團的首席法師,團內有許多大小事務需要處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脫不開身很正常。
關嶽回到客房,心情略略有些煩悶,推開窗戶,外麵是寂靜的夜、閃爍的星。清涼的風吹來,令人十分舒爽;關嶽深吸了一口氣,似要把一切煩惱吐盡。
靜靜地站立,心中無思無想,這一刻的他,似乎化作了夜風,無羈無束,容入了天地。按照玄門的說法,這種“天人合一”的心境十分難得,非常有利於修行。
相較於西方的武士,玄武帝國的武修者,盡管同樣以近身搏擊為主,其實卻更注重精神上的修行。但是又有別於法係職業,更注重身體的錘煉。簡而言之,就是“以自身為本,以天地為道”。辟如說“劍意”,表麵上仍然是以物理攻擊為主,本質上強調卻是精神侵蝕的重要性,至於統一並協調兩者的媒介——內力,則又是一種和西方鬥氣相類的能量了。
許久,關嶽忽然歎了口氣,心知機緣難得,不可強求;何況現實有太多的無奈,那樣的心境其實並不適合凡人。他忽然有些理解,為何修道之人要遠理塵世的喧嘩了。
關嶽閉了門戶,把手望虛空一指,勁力透處精氣凝結,行走龍蛇,勢若鳳舞。這是一種幾乎每個達到先天境界的人,都能掌握的技巧。不是正統玄門出身的他,並不清楚其間蘊含了怎樣的道理,隻知能夠另開須彌、內生乾坤,可以用來存放一些體形不大的緊要物品。
輕輕撫mo著手上的卷軸,關嶽目光柔和,睹物思人,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玄武帝國的風雲人物、一代天驕,創立《八鬥劍書》,有“雙曲天將”之稱的關滄海。
《八鬥劍書》共有八重境界,分別是:煉字、存意、銘文、寫生、化境、揮毫、天籟、潑墨。眼下關嶽不過是初窺“寫生”之境,日前擊敗大德魯伊阿史博時,用到的“撼山”、“燃木”、“旋風”等招式刀意,皆是以銘文之法演繹地水風火的具體表現。倘若能將“八鬥劍書”修至大成,揮手間或以字生、或以文成、或以畫出、或以音現,演繹天地浩然之象,比之上古仙人亦不遜色。可惜天妒英才……
關嶽傷感了一番,抖手展開卷軸,正是當年關嶽之父步入境化自然時,妙手巧作的“天地山河圖”。墨寶展開,見風即長,傾刻已有丈餘;關嶽連忙止住圖勢,並暫時固定在牆上,舉步進入天地山河圖內,徑至山角茅舍。
舍內桌騎齊全,正麵是外祖父嚴興和父親關滄海的遺相,以及其它長輩的靈位。左側牆上掛了一副漆黑的盔甲,牆角立了一杆淡藍色的長槍,喚作“分水乘雲破”;乃是當年關嶽在父親亦麾下擔任鋒將時的裝備。
右側角落處,則胡亂堆放了大量的物品,皆是關嶽這十年來在天塹之森獲取的。有已經確定是西大陸的珍稀物品——魔核,有疑是玄武帝國傳說中的妖物內丹,以及上百張品質上佳的怪獸皮毛、骨骼和極少數順手采集的奇果、異花。
關嶽躬身拜過祖先,猶豫良久,終於轉身取了盔甲長槍,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事。
第二日,關嶽一早起來,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挎刀背弓,提著乘雲分水破,徑直離開客房。翻身上馬,縱韁往鎮外廣場而去,準備和弗萊姆兄弟彙合。
嚴格來說,關嶽的乘騎並不是真正的戰馬,僅是鎮內商家給預備傭兵們,用來長途跋涉的一種代步工具,完全沒有經曆過劇烈的戰事。
不過,西大陸的人口相對東萊勝州要稀少的多,各國的正規軍通常由已經取得階位的騎士及其仆從擔任,並不似關嶽的故國玄武那樣軍製完備、兵種齊全,沒有對馬匹進行嚴格的控製。因此,民間的馬匹質量,雖然不能令關嶽完全滿意,但是也遠遠超出他的預期,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和適應,還是能夠成為一個不錯的夥伴。
行走在青石路上,關嶽碰到了很多傭兵;一種目的,兩樣心情。不同於關嶽的無奈,傭兵們卻是對未來充滿的憧景。東西方文化上的差異,讓關嶽的著裝顯得有些另類,或多或少引起了傭兵們的好奇與猜疑;他們從未見來似關嶽這樣的“騎士”。
片刻之後,關嶽見到了弗萊姆兄弟的身影,問候聲中帶了幾分尷尬,繼而是沉默的等待。如果說魔法師弗萊姆,僅僅是沒想到關嶽居然是一位“騎士”,微感不適。那麼盜賊丹夫特則是滿懷懊惱,不知如何與關嶽相處了。
關嶽本人倒不曾多想,隻是用謹慎的目光,觀察著眼前的一切。廣場上除了聚集在一邊的傭兵們,還有許多健壯的民夫以及大量的糧草和物資。憑借少時的軍旅經驗,關嶽猜測自己這一行的任務應該非常簡單,屬於輔兵,正麵作戰的機會並不大。
忽然又有一隊人數上百的傭兵趕至,領頭的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士。青色的鏈子甲,大紅披風,淡藍色的長發束在腦後;七分英氣,三分秀麗。如同夏初的風,清爽中隱含火熱,悅目而動人,吸引了太多的注視。
弗萊姆法師適時說道:“這是冰霜傭兵團的團長,六階女劍師娜塔莎·愛斯庫德森;據傳愛斯庫德森家族亦曾有過輝煌的成就,可惜已經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之中。為了恢複祖上的榮光,隻能從傭兵做起。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終於有了今天的冰霜傭兵團。不過娜塔莎的父親死的早,自身又是一名年輕美貌的女性,若非有老法師壽斯爾瑞坐陣,早就被他人吞並。”
劍師和劍士就力量層次而言,本質上其實並無分別。不同的是劍師在追求力量的同時,亦會兼顧技巧的完善,因此劍師的戰力,要比同階的劍士高上半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