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黑,文媛就忙碌起來,為她搭配衣衫,為她梳妝打扮,廚房裏的下人知道皇上還來吃飯,也卯足了勁準備了起來。她雖然不願這樣,可是難得見她們這樣高興,也就沒有反對。
然而天色越來越暗,早已過了晚膳的時辰,還是沒見他來。
所有的下人都在暗暗著急,文媛派得力的下人出去打聽消息,自己則一遍一遍的安慰著納蘭。
納蘭心下卻漸漸了然,然而也不覺得如何傷心,隻是覺得有些空曠。玉樹說的對,東南殿太大了,總是顯得冷清。
不一會,燕洵身邊的小太監跑來傳話,說是西北美林關傳來緊急軍情,皇上今晚在軍議處和幾位大人議政,就不過來了。
那一刻,納蘭幾乎能清楚的聽見整個大殿傳出來的歎息聲,她麵色從容的和那名傳話太監對答,打了賞。對文媛說:“好了,擺膳吧。”
文媛一愣:“啊?”
納蘭失笑道:“用膳啊,皇上不來了,難道本宮就不用吃飯了?”
文媛這才醒悟,連忙帶著失魂落魄的下人們傳膳。
納蘭自己一個人,吃了二十多道菜,她今天的胃口似乎格外好,精神也好,吃了很久,才叫下人上了湯。
隨後三天,燕洵一直忙於軍事,靖安王妃趙淳兒當年戰敗之後退入南疆,縱然遭到諸葛玥的幾番圍剿,仍舊僥幸逃了去,而諸葛玥礙著趙徹的情麵,見她不再攻打卞唐,也沒有趕盡殺絕。可是近期,西北卻有消息傳來,說靖安王妃的人馬和關外犬戎人走動頻繁,恐怕有變。
一時間,各種情報火速傳往京城,大燕朝廷頓時緊張了起來。
這三天,納蘭的病情幾次反複,東南殿愁雲慘淡,一片冷寂。
這天晚上,已經三日不曾下榻的納蘭突然坐起身來,要文媛將她那隻放在櫃子裏的錦盒拿來。
文媛本來想勸她不要操勞心神,可是見她神色堅定,也不敢再說什麼。
一隻香檀色的錦盒,看起來已經很舊了,並不沉,拿在手裏,輕飄飄的,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竟然並排上了三把鎖。
文媛用帕子彈去盒子表麵的灰塵,不由得咳嗽了起來,隻見那灰已經積得很厚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納蘭接過盒子,默默的看了一會,然後從枕頭下麵拿起三隻鑰匙,將盒子打開。
文媛伸長了脖子,隻見盒子裏裝著的竟是厚厚的一摞書信,有很多信紙已經泛黃,看起來年代十分久遠。她不由得有些失望,納悶的皺起眉來。
“文媛,去拿一隻火盆進來。”
“娘娘,你要火盆做什麼啊?”
納蘭指著那些書信,說道:“燒了這些。”
“啊?燒了?”文媛一愣,雖然她不知道這些信是什麼人寫的,但是隻看皇後放的地方,就知道定是十分重要,忙問道:“為什麼呀娘娘?為什麼要燒掉?”
納蘭若有所思,輕輕道:“不燒掉,還留給別人傷心愧疚嗎?”
文媛顯然沒有聽懂,可是卻乖乖聽話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就拿進來一隻火盆,炭火劈啪作響,暖意融融。
“文媛,你先出去吧。”
文媛點了點頭:“是,娘娘有事就叫奴婢。”
殿門被關上,大殿裏又安靜了下來。納蘭拿起那厚厚的一摞書信,蒼白的手指摩挲著那些不知道已被她看過了多少遍的信紙,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
是的,姑姑說的對,她是個膽小鬼。
什麼長公主的尊嚴,什麼懷宋的國體,什麼納蘭的姓氏,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她隻是害怕,隻是沒有膽量,隻是不敢跨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