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麵前一大碗補血湯,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當歸、生薑、桂圓肉,還有羊肉……我的嘴角一定在抽搐。
“還有沒有別的菜?”我小心翼翼地問身邊這個丫鬟,見過她好幾次,原來她叫淡水,好文雅的名字。
“沒有,大夫說這湯對您這樣失血過多的人最有效。”
“好吧。”抗議無效,我硬著頭皮咽了一口。好熱血的湯啊。
喝了半碗,再也灌不進更多的。淡水收拾了碗筷,向我屈屈膝就退下了。
我閑來無事,眼睛在房間裏掃來掃去,從牆上那副水墨畫,一直看到床幃上繁複的刺繡。無意間瞥到我枕邊放著一樣東西,我拿起一看,攤在我手心的是一塊雪白的絲絹,隻有右下角繡著一行字,娟秀的字體,應該是個女人寫的:君有靈心話癡狂,月伴彩衣傾愁殤。
血紅色的繡字,仿佛被浸染過千次萬次的淚水般清晰圓潤。
絹麵上還有暗紅色的血跡,我看看手心裏幾道微不可見的傷口,猛然想起這是上次曇月給我包紮傷口用的手絹,我一直放在身上沒有還他。
也不知這是誰繡上的,我猜想八成是個哀怨的女人。
正想得出神,有人敲門。
“請進。”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銀色的雪緞子在我眼前一晃而過。
曇月今天穿的銀絲滾金,看起來格外天外飛仙。未曾束起的長發上還綴著發鏈,額頭一粒泣血般的血鑽,襯著他絕世的臉愈加清冷。
他見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衝我一笑。
我連忙轉過頭,咳了幾下。
床邊有椅子,他卻視而不見,徑直坐上我床沿,我趕緊向裏挪了挪,給他讓出點位子。
他帶笑的眼瞥到我手裏的絲帕,笑意一下子沒了。
我說,“這是你上次給我包紮傷口的,謝謝,現在還給你。不過上麵的血跡我洗了好幾次還是洗不掉,真是抱歉。”
曇月盯著那帕子看了好久。我看他麵色不太好,所以也沒敢出聲。
許久,他將我攤起的手掌一合,輕輕往我胸前推了推,“送給你了,我拿它也沒什麼用。”
我說,“我不能收,這上麵還有字,搞不好這手帕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曇月說,“……沒有,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看看他,“那好吧,謝謝宮主。”
曇月淡笑,像是不想再看見那絲帕般轉過臉,“你不用對我說謝謝。”
不知是不是因為光線的關係,他的笑容看起來格外憂傷。
我低頭看著手裏那塊絲絹,雪白的手帕恍然間像是融化成一手心的淚水。
一時間誰都沒再開口說話。
“我剛才下令把鳳非歡給放了。”曇月回過頭看我。
說不高興是假的,但我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我問,“為什麼?”
曇月說,“這事本因家父先奪了他們的聖物而起,他們來尋也是無可厚非。”
我說,“隻因為這樣?”
曇月看了我半響才道,“……已經是一個廢人,留與不留都一樣。”
心裏一痛,我低頭掩飾自己的表情。
曇月說,“你怪我下手重了?”
我搖頭,“不,偷盜鎮宮之寶本該當場處死,你已經手下留情了。”
不過對於鳳非歡,做個廢人也許更讓他生不如死吧。
曇月說,“他是你朋友,我知道你放不下。”
我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