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寒夢枕(2 / 3)

多香說:“那誰家若是做了惡事,挖開地基看看有沒有鬼心菜不就行啦?”

白先生笑著搖搖頭道:“鬼心菜易生難養,一般家中有什麼變動,比如房屋搬遷改造,大興土木之類,鬼心菜就會受驚而消散,還得經常以鬼氣和欲望之氣為它施肥才能長起來。”

兩人正說著話,白寅睡好了午覺從樓上走下來,看到鬼心菜後,擺手笑道:“哎呀,原來她家院子裏真有鬼心菜啊。”

說著,拿起鬼心菜在手裏掂著,感歎道:“這個個頭還真是不小,估計下了一番力氣培養。”

白寅將鬼心菜轉了一個麵,看到鬼心菜地另一麵有一排大牙印子,再看到蟾兒變成小白兔趴在櫃台上,大笑道:“哈哈,真是一個貪吃的小鬼,什麼東西都吃。”

小白兔趴在櫃台上,衝白寅瞪了一眼,扭過身,把雪白的屁股對著白寅。

白寅將鬼心菜交給多香說:“這個好生留著,會有用處。”

多香便把鬼心菜一同帶進廚房好好放著,自己開始生火做飯。

大約到了傍晚的時候,多香聽見前麵傳來馬車碌碌的聲音,多香起身出門看。隻見一輛黑色的馬車從前麵駛過,馬車前坐著一個馬車夫,還有一個少年,多香覺得那少年麵熟,仔細一看,可不是吾食齋的那個小跑堂嗎?怎麼他在馬車上?難道裏麵是九娘?九娘去給二夫人送飯菜,這個時候坐著馬車從清水巷出來,會不會二夫人也在馬車上?他們這是去哪兒啊。那跑堂的似乎察覺到了多香,朝她這邊揮了揮手,粲然一笑。

多香突然覺得周身一陣發寒,隻聽當啷一聲,多香嚇了一跳。她轉身一看,原來是巷子裏麵的張老漢,張老漢是個老酒鬼,許是喝醉了,走路晃晃悠悠,掉了腰間的一把花鋤,這才發出了聲響。

多香再往巷子口看,已經看不到那輛馬車了。

多香回到異寶齋,看到白寅吃完了雞在那裏剔牙,說道:“那不是有剔牙串子嗎?你這樣很不幹淨的。”

白寅沒有搭理多香,繼續用手剔牙。

多香又說:“我剛才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從清水巷出來了,馬車前麵坐著吾食齋的跑堂的。”

白寅來了興致,坐起身道:“哦?他們已經走啦?那我們收拾收拾去一趟王家大院。”

說著扔給多香一件黑色的鬥篷,叫白先生留下來看店,將趴在桌子上啃胡蘿卜的白兔蟾兒抱起來,拉著多香走了。

白兔蟾兒在白寅懷裏一頓掙紮,爪子撓得白寅的衣服茲啦作響。白寅把白兔蟾兒丟給多香。

多香問:“我們去王家大院做什麼?”

白寅沒有說。

多香隻好穿上鬥篷跟著白寅,從後門溜進了王家大院。

王家後院雜草叢生,沒有人打理,草長得能沒過多香的腰了。王家好像沒什麼下人,多香和白寅走了這麼長時間,除了一個護院再也沒看到別的人。偌大的宅院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有一個青衣小童出現在白寅麵前,雙手疊放在腹部向白寅施禮。白寅說:“怎麼樣,知道在哪兒嗎?”

青衣小童點點頭,帶著白寅和多香朝一個方向走去。多香認出來這個就是白天,看見騎在牆頭的那個小童。

青衣小童帶著白寅和多香來到一處房簷下,房簷下麵有一個大洞,看起來是新刨的。小童指了指多香懷裏的蟾兒,又指了指地上的洞。

白寅說:“這個洞就是蟾兒挖的吧?”

青衣小童點點頭。

然後站在洞口向西北方向邁步,大約十來步的樣子,停在一顆大樹附近。在大樹旁邊繞了幾圈,指著一個地方朝白寅招手。白寅帶著多香過去,叫多香把蟾兒放在青衣小童指的那個地方。蟾兒被放在地上頗不情願,一扭身,丟給白寅一個白屁股。

“哦?你要是不挖,我就把你送回你娘那裏去了?”白寅威脅道。

蟾兒瞪了白寅一眼,兩個爪子開始在地上刨。小童不知道從哪兒搬來兩個小凳子,一個小桌子,還端來一盤子點心。白寅優哉遊哉地坐在凳子上,美滋滋地吃著點心。

大約刨了半柱香的時間,白兔蟾兒從洞裏麵跳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跳進多香的懷裏,多香給它清理背上的土。白寅朝洞裏麵一看,開心地笑了:“果然生鬼心菜的附近就會有亡靈花。”

多香抱著白兔蟾兒也湊過去看,隻見半人深的洞裏麵有一朵黑色的大花,那花像牡丹一樣,散發著陣陣惡臭。多香掩住鼻子說道:“這就是亡靈花?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白寅將亡靈花摘了,說道:“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白寅和多香穿好鬥篷打算原路返回,青衣小童卻站在白寅麵前對著白寅比劃著什麼。他先擺了一個睡覺的姿勢,又作出蜷縮狀,表情十分苦惱。

白寅拍著小童的腦袋說:“你再忍忍吧,馬上就好了。”

隨後小童又交給白寅一個玉牌,多香瞧見,那個玉牌上寫著一個鬼字。

白寅看後神情凝重,與多香離開了,小童把桌椅和點心收拾好。

(三)

天氣依然很熱,有很多人出現了中暑的症狀,多香每天都做一大罐子的酸梅湯,用網兜裝著半浸在井水中,喝起來十分解渴消暑。

這幾日清水巷倒是沒再傳出鬧鬼的傳聞,倒是吾食齋的老板娘和那小跑堂天天來王家給二夫人送飯。到了傍晚,又駕著馬車出去。

多香覺得好奇,趁一次買菜的時候,就跟著那馬車來到洛水邊。原來她們是來看河邊那幾口大鐵箱子的,因為關於這些箱子的恐怖傳聞不斷,誰也不敢來碰這些箱子,它們一直就那麼半埋在河床裏,隻有其中一口鐵巷子被拉了出來,擱在岸邊的涼棚下。來參觀的人倒是不少,所以二夫人一行人也並沒有引起別人注意。

九娘在每一個大鐵箱子前停留了一陣,然後回到二夫人身邊,向她點點頭,二夫人見狀鬆了一口氣。多香怕被九娘和她的跑堂的發現,沒敢再走近,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奇怪的,就轉身離開了。

下午白寅帶著多香去拜訪了二夫人,想了解一下寒夢枕的療效。

從王家正門進去,多香發現王家不愧是世代商家,這宅院真是精美無比。宅院分為內宅和外宅,後麵還有一個後院,那個後院是多香和白寅之前去過的,比較荒涼。外宅三進,等級分明,隻是沒有幾個仆人。白寅和多香在茶廳等候,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粉色衣裳的丫鬟端來茶水點心,說二夫人稍後就會來會見兩位。

多香認得那個丫鬟,正是陪著二夫人去吾食齋的丫鬟,似乎和二夫人的關係十分親密。

白寅今天穿的衣服袖子太寬,拂過桌麵的時候不小心將茶杯帶掉了,摔在地上碎成幾瓣。那粉衣丫鬟趕緊過來收拾,白寅也手忙腳亂的連連道歉。

那小丫鬟說:“沒關係,隻是一個普通的茶杯,不要燙壞了客人才好。”

小丫鬟舉止十分大方得體,倒不像是一般的丫鬟。

丫鬟幫忙將白寅的衣服整理幹淨,白寅十分感謝,就和她多說了幾句話。

白寅說:“看姑娘如此年輕貌美,當丫鬟太可惜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也如此舍得?”

丫鬟笑道:“公子說笑了,哪有舍得不舍得的,家中拮據,隻好到大戶人家來做做工,賺點錢好生活。”

白寅道:“聽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剛來不久的嗎?”

丫鬟道:“我不過是個鄉下人,兩個月前剛來的王家。”

白寅點點頭。

這時候二夫人進來了,白寅和多香起身迎接,二夫人神情有點憔悴,但是妝容絲毫不顯淩亂,雍容華貴的氣度也不減分毫。

白寅上前道:“前些日子二夫人曾到我異寶齋買過一個寒夢枕,曉得二夫人這些日子睡不覺,不知道用了寒夢枕之後是否有所助益?”

二夫人道:“還好,不過是年紀大了,容易受驚嚇夢魘,白掌櫃的寒夢枕還是很不錯的。”

二夫人掃了一眼白掌櫃身後的多香,多香覺得二夫人眼光十分淩厲,讓人心生寒意。

二夫人道:“白掌櫃的店鋪很是好風水,養出這麼水靈清秀的姑娘。”

多香朝二夫人行禮。

白寅道:“不過是我店裏粗使的丫頭罷了,哪有二夫人身邊這位姑娘這麼秀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二夫人的親妹妹呢。”

二夫人道:“白掌櫃真是會開玩笑。”

然後對身後的丫鬟說:“小菊,你去門口看著,九娘來送飯菜,及時通知我。”

小菊躬身告退。

多香看著小菊的身影,覺得有些奇怪,正麵看倒是一個清秀的小丫鬟,但是從背麵看,又覺得她的背生得過寬了。

白寅和二夫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直到那個叫小菊的丫鬟再次跑回來說:“九娘到了。”

白寅和多香這才起身告辭。

一路上多香都在數落白寅**,看上了人家的丫鬟,總盯著人家的手看。白寅反駁道:“那你不還是盯著人家的背嗎?”

多香說不過白寅,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出去的路上毫不意外的遇見了九娘和她身邊的跑堂,九娘對白寅露出嫵媚的笑容,打了招呼,那跑堂的對多香擠眉弄眼。

白寅問九娘:“九娘天天這麼辛苦過來送飯嗎?”

九娘笑道:“做生意的怎麼怕辛苦呢?二夫人這幾日驚懼不定,所以讓我每日做一些壓驚的藥膳送來。”

白寅也笑道:“九娘的生意不好做,可不要勞累傷了身體。二夫人身邊不是有一個小丫鬟嗎?看起來也挺伶俐的,叫她每日去取,也省得九娘放下店裏的生意來回奔波。”

九娘道:“還是白掌櫃心疼人,可是二夫人指名要我每日親自送來,我也不敢違背啊。”

白寅道:“那可要多辛苦九娘了,不過……那個小丫鬟真是伶俐可人。”

九娘聽後一愣,多香也很奇怪,為什麼白寅總要提到那個小丫鬟?那個小丫鬟真的那麼好嗎?

白寅搖著折扇,笑著離開了。多香跟在他身後,快要道大門的時候,白寅好像想起來什麼,回頭對多香說:“那個跑堂的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啊?怎麼可能。”多香驚道。

白寅哈哈笑著走出大門。

(三)

天陰沉沉的,好像要掉下來,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來氣。天空一道道閃電劃過,像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多香以為快要下雨了,可是打了許久的閃電就是不下雨。

白寅一直站在門口張望,見閃電越來越頻繁的時候,一言不發地起身出門了。見白寅出門,多香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也渾然忘記了宵禁的事。可是她剛一出門就不見了白寅的身影,茫茫夜色中,隻有閃電忽閃忽閃的。

多香奔出巷口,看見前麵似乎有一道白影,就跑了過去。突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向多香劈過來,多香嚇得蹲下身抱緊頭,閃電擊中了多香身旁的柳樹,老柳樹在夜幕中燃燒著。這時,不知道從哪兒跑來一隻大貓,那隻大貓漆黑如夜,等跑進了多香才發現,那黑貓足足有一隻老虎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