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恢複知覺時，發覺自己躺在一個雪白的房間裏，鼻子裏插著氧氣管，周圍是消毒水的味道。我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肚子，這下又差點魂飛魄散：“我的孩子——”
頭頂傳來鬱風溫柔的語聲：“孩子沒事，早產，暫時須放在保溫箱裏，三天後就可以取出來了。”
“這次多虧你。”看著鬱風欲言又止，我遲疑道：“怎麼了？”
“你昏迷兩天了。”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要告訴他嗎？”
“算了，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孩子，與他無關。”這時又顯出現代科技的優點了，從前的夫婦最難分割的財產便是孩子，因為那是兩個人共同的結晶，即使分開了，看到眼前的孩子也還是會想起舊人。像我們這樣家庭出生的孩子，由於隻帶有一方的基因，所以不必擔心分開後會藕斷絲連。這樣最好不過，幹淨利落。
孩子送到我手上時又瘦又小，我忍不住說：“這麼醜，像隻小老鼠。”
鬱風寬容地笑笑，他教我如何用奶瓶喂食嬰兒——雖然早就有那種供男性戴在胸前喂奶的假乳，目前為止我還是無法接受那個。
“那個，我小時候你用什麼喂我？”
“奶瓶咯。”
“你那時年紀比我現在還小吧？為什麼要養一個嬰兒而不是再找一個情人？”
問出這句話時我感覺到病房的空氣似乎有些凝固，看到他轉過頭去，我暗暗責怪自己，也許我太自私了，幹嘛一定要揭他的傷疤呢？
“對不……”
“我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十九歲，跟他在一起一年半的時候他出軌過一次，我不喜歡糾纏不清的關係，既然他喜歡上別人我就走好了。誰知道三個月後他又找到我，說最愛的人還是我。那時候我發現自己也始終忘不掉他就接受了他的道歉。現在回想真是可笑，如果一個人跟我出軌一次，如果我原諒他，那麼一定會有第二次，隻是那時候我太年輕，也太愛他。”
“恢複戀人關係後，他提出不如要一個孩子，這樣才像一個家的樣子。我答應了。結果在懷著你的時候，我又一次發現他又和別人滾到一起，於是我悄悄離開他。那時你已經成型，雖然醫生說可以將胎兒連同人造子宮一同取出銷毀，但我不想就此毀掉一個生命，何況我有足夠的能力撫養你，所以決定把你生下來。”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越容易得到的東西人越不知道珍惜，我以為費盡心思到手後他們會珍惜，看來我也錯了。”
原來事情並不像我以前聽說的那樣！這些年我都錯怪了他。
“對不起，爸爸。”
“傻孩子！”
“他後來有沒有找過你？”
鬱風搖搖頭：“都過去了。人類進化了這麼久，科技這麼發達，卻始終無法解開感情的難題，如果有一天把情感自人的基因裏去除掉，那……”
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接上去：“那我們就真的隻是行屍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