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不知道在母親發瘋的時間裏是誰發現的我的輸液器被打碎了的,我甚至記不清有沒有空氣進入我的身體。據說被空氣進入身體的人都會死掉,我會不會死呢?我不知道,但是多半不會吧,因為我現在就站在自己製作人偶的工作室裏。如果死掉了,是回不來的吧。但是,又是誰把我從那裏帶回來的又是誰從那兩個瘋掉的可憐人的手中救下的我呢?我想不起來了,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它,直接扭過頭把目光對上了我的人偶。
忘了說,我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偶師。
因為追求與人體的相似,所以我光是找材料就花了2年的時間,終究是用肉填充完成了它的雙臂。他現在看上去真是一件藝術品。如果我完成了他的話,這孩子會不會喊我“父親”呢?光是想想那個場麵都感覺很棒啊。
我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縫。“父親”?真好啊,他是有父親的孩子呢。怎麼會像我呢?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和父親相處的場景。那是在春天的時候,父親帶著我去北海道看雪。我和父親走在雪鋪成的白色的地毯上,說著一些家裏人才會說的親密的話語。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嘴已經嚐到了一種鹹而冰冷的液體。我...這是哭了嗎?
不再去管自己臉上掛著淚痕的樣子到底是有多愚蠢,我徑直走到了人偶那,緊緊的抱住了他還有大半部分是框架結構的身體,用自己冰涼的臉頰貼在了他的臉上。“你會是我最後的親人了嗎?人偶?”即使知道這句話問一隻沒有感情的人偶是有多愚蠢,但是我還是問了。我就像是沉入水中將要被溺死的人,人偶是救我的那根繩子。
人偶的臉不似我之前做的那些人偶那樣冰涼,這讓我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些許安心,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在和一個朋友傾訴一樣,就好像他是活著的一樣。但是他是死是活,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要是你是活著的,該有多好。”我鬆了鬆自己抱著他的力道,害怕自己把他的框架壓壞。我鬆開一隻手,輕輕的摸著他的臉,摸著他的眼睛,描繪著他的輪廓,像是要把他的樣子深深記在腦海中一樣。
人偶和我,其實是一張臉。我是按照自己15歲的樣子做的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一點也不像我。可能我戴上了眼鏡的確要老上那麼些吧。不存在自戀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人偶要比我更適合我的這張臉。
我又笑了笑,將他輕輕放在了地上。“我現在就去找材料把你做好喲。等著我好嗎?等著我回來,我們就要永遠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的話在未來給自己帶來了多大的麻煩,我更不可能知道在我轉過身來的那一刻,人偶突然睜開了眼睛。有些事情是注定的無法改變的事情,就算強求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