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柳橙君,啊不,現在我想我應該叫他栗先生了,他在說完那句頗為奇怪的話後便站了起來,伸手在我的頭上摸了一把。老實說我很討厭他這樣的行為,並不是幼稚的“被摸頭會長不高”的這種原因,而是我討厭別人碰我的腦袋——更準確一點說是脖子以上的部位。這樣的行為甚至已經變成了本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本能,或許是天生的又或者是因為受過什麼刺激後的後遺症,據母親說我在6年前,也就是剛剛上初中的那個年紀出了一次車禍,醒來之後性情大變,甚至不記得他們是誰了,再後來也就是現在的這種狀況了。
母親在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經常會流露出懷念的表情,並且會說出一些我認為不可能發生過的往事來。她說我以前很開朗,對畫畫對人偶之類奇怪的事情都不會有任何興趣,我甚至還在小學時被許多的女孩子喜歡。而我在聽到這樣的所謂往事後也隻能是笑笑,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畢竟這聽上去很奇怪不是嗎,一個開朗的人不會應為一場車禍一次失憶就忘掉本性,除非那個人不是他本人了。
我剛想伸手打掉他那隻手,卻見他自己把手移開了。眼尖的我一下子看見了他腕部有一道猙獰的傷痕,從腕部的地方向內一直延伸,具體延伸到哪裏我不知道,因為他的長袖擋住了我的視線,但是光是看那猙獰的程度我就可以肯定那條疤定要超過他小臂的長度。我心中徒然多出了一分不屬於我的驚慌和緊張的情緒。接著又立刻恢複正常。
我用力的皺了皺眉。一到想不明白或是不爽就用力皺眉的習慣繼承了我的父親,老實說,這樣似乎超出了我可控範圍的奇怪感覺還真是讓我不爽。我鬆開緊皺的眉,伸手抓住了栗先生的手。這一舉動很好的打斷了他的話語,我看見他驚訝的看著我,然後呆呆的問了句:“怎麼了?”
“雖然不知道該不該問,但是原諒我的無禮吧,栗先生手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我卷起了他的袖子。他的皮膚和我想象中的那樣無疑,顏色非常的漂亮非常的柔軟,甚至比女性還要更好。我忍不住捏了兩把。
他的臉一紅,然後抽出了手,眼神慌亂的到處亂飄。我強忍住笑意,但是嘴角還是忍不住向上勾了起來。說實話,這算是反差萌吧,明明前一刻還是那樣嚴肅的男人會因為有人碰了自己敏感的手而紅了臉什麼的,出奇意料的可愛呢。
“請不要做出奇怪的動作,北郎君。”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根本無法猜到他在想什麼,索性也就不去猜了,隻聽他用平緩的聲音陳述他自己的過去。
不得不說,栗先生看上去這樣平和的人身上會發生那樣的事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過的。栗先生因為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的喜歡一氣之下將自己喜歡的人送進了精神病院。他以為那樣的話總有一天喜歡的人會想明白自己才是最喜歡他的人從而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喜歡上的人卻恨透了栗先生,最後選擇了徒留一封刻在牆上的信就毅然跳了樓。栗先生連忙跑去接他,但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他沒有接住自己的愛人,反而被從愛人口袋中飛出來的刀在手臂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故事很悲傷,隻是唯一的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栗先生老是把日語裏的“他”和“她”弄錯。
他用像是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的語氣說完了這個故事,然後快步走到窗戶那,伸手撥開了窗簾,讓陽光透進這間光線暗淡的屋子。“已經中午了,治療的話下午再說吧,我請你吃午飯好了北郎。”他微微側過頭來,這回他的聲音總算是有些情緒了:“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出,治療的費用還是按著之前說好得算,不會多收你的錢的。”一句話堵死了我的後路。
“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我無奈的笑了一聲,然後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扯了扯了他的袖子:“走吧栗先生,我已經餓得不行了呢。”
“我也是。”他反應過來,回過頭對著我笑,然後用手握住我的手:“那現在就走吧,我知道這附件有一家壽司店特別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