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古老的街道向人們傳達著一種曆史的悲哀,天空也正像是為了與它相呼應一樣的下起了雨。從細小的絲線一樣的雨慢慢變成大滴大滴的雨點砸下來,穿透我的身體。我離開了自己一直守著的湯屋,因為我不離開這裏,便再也見不到那個男人了。我偷偷的聽見湯屋中的老板娘和別人說他是去除妖去了,大概以後都不會回來了,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是為了什麼,大概是為了見某一個人,但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的我,沒有人可以看見的吧。就連除妖師也看不見的話,我現在這樣活著還不如快點消散。

於是我踏上了尋找那個除妖師的道路——我在找死,我清楚的知道,但是我不願意醒悟。明明隻要我願意,下一次的雨天我還是會出現在湯屋的,但是我卻隻想找到除妖師。無論對方是不是想要殺了我,無論對方是不是看得到我。

這大概就是和他相處了一個雨季的習慣吧,看不見他的話我還是不會適應,所以就算是要冒著被殺掉的危險,我也想追隨著他的腳步,和他一起佇立在雨中看著被霧氣吞噬的街道,然後堅定地、一步一步地走進街道中,讓身影被濃霧吞噬。

我曾透過朱紅色的木門門縫看見過除妖師佇立在雨中的身影,看見他單薄的身體被大雨澆的渾身濕透,像極了喪家之犬。他的周圍環繞著一種讓人不明白的悲傷的感覺。

大概是他眉眼間的那抹愁容硬是給他添上這份莫名的悲傷的吧。

那時我不曾在意,現在才突然回想起來,他不會是因為某種莫名的情感才這樣的吧?這種情感我在人類的身上看見過,但是那隻是互相利用一樣的罷了,隻要是對方擁有一張不錯的臉和討喜的性格,要說出“喜歡”這詞並不難。比如說,我也可以對著除妖師那張美麗的臉說出“我喜歡你”這幾個字。

“北郎君,醒醒!北郎君?北郎!”我是在一陣搖晃中醒過來的,當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倒黴的遇見了地震的時候,首先闖入我的眼中的是栗先生慌張的眼神,他大聲的喊著我的名字,然後用力的晃著我的身體,我覺得在他手上的我簡直像是隨時有可能被他捏死的螞蟻一樣。他的手勁很大,被他抓住的胳膊那一塊皮膚那一定是青了,我能感覺到從那地方傳來的痛感。

“...夠了,栗先生,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你晃死也說不定。”我無力的掙紮了一下,未果後隻好出聲製止栗先生這種近似乎瘋狂的舉動。

“......”栗先生怔了一下,然後突然地又皺緊了眉,他翻臉堪比翻書似的,我簡直都要懷疑心理醫生會不會有人格分裂了。

“抱歉,因為北郎君很像我的一個友人...剛才不自覺的就...”他垂下了頭,我看見他握住方向盤上的手握得很緊,以至於骨節泛白。車子早就停了下來,他這樣是在承受著什麼嗎?我猜測著他的想法,然後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將自己的手附在了他的手上:

“如果栗先生有心事的話,也可以和我說說,沒必要這樣。”

他嚇了一跳,揮手打開了我的手,然後瞪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審視一樣的看著我,看了許久。我看見他皺起了眉,然後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那表情不像悲傷,卻又充滿悲傷。

他緩緩抬起手來,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垂下頭去。

我看見他將手指□□了頭發中,不停地攪動著,他的肩膀抽動著,用像是要哭出來聲音斷斷續續的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努力去聽,但是隻能聽見他說“你不是他”“死了,早就...”這樣一類的話。

我突然想起他和我說的初戀情人的事,突然想到他日語的程度,想到他讀錯的字音。

——他是同性戀,並且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把我當成了自己的初戀。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有些駭然,身體不覺的向後挪了挪位置。

即使我其實並不害怕他把我當成初戀,但是身體還是自然地做出了保護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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