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一聲厲喝打斷了纖纖的歌聲,皇上雙目一凝,狠狠的瞪了纖纖一眼。平了平氣方才說道:“以後不許再這樣胡言亂語了,而且,朕何時薄待你過?嗯?”
“臣妾隻是覺得若雨,就是瓊婕妤,她為了替皇上生養後代,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可是千難萬險生下的小帝姬,現在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幾次。”
皇上靜靜的盯著纖纖看了很久,然後說道:“朕知道了。這首曲子以後不許再唱。”
之後,自是皇上敗興而去。
第二天,大年三十,太廟獻祭。
正月初一,祭天大典。正月初二,祭新月神。正月初三祭日神,正月初四,祭天還願……
忙忙叨叨中這新的一年又來臨了。
正月初五,皇後依例宴請後宮妃嬪,皇後看著嬪妃們都到齊了,竟然先不讓開席,而是義正言辭的說道:“本宮聽說,你們中有人指皇上喜新忘舊,本來這大年節的也不該說這些不痛快的事情。但本宮希望你們知道,喜新本是人之常情,至於忘舊,皇上身負社稷,心神操勞,你們做為後宮妃嬪,就理應明白,而不應該計較一些末節的小事,來加重皇上的負擔。這次就算了,但同樣的話,日後如果再傳到本宮耳裏,本宮可會要你們知道這後宮,也有後宮的規距。”
皇後說完話,順手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案上,傳出一聲悶悶的響聲,本來這聲音並不大,但因為這一刻實在太安靜了,這一聲輕微的悶響,傳遍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皇後銳利的眼光掃過當場,特意的在纖纖與賢妃的臉上停頓了一下,方才唇角勾起抹淺笑,對一邊的大宮女雪靈說道:“雪靈,吩咐開席。”然後又麵帶笑容,溫和的對著下方的眾妃嬪說道:“好了,這大年節的,眾位妹妹就不要太拘緊了。”
纖纖的冷漠的看著這一室喧華,冷眼看了一眼上座一身華服的皇後,這在通明的燈火中,竟照的看不清容顏,隻有那耀目的九龍九鳳冠,閃閃發光。再看看自己身後的眾人,心裏一片驚異,不過是在自己的內室與皇上唱過一支小曲,居然也瞞不過人嘛?纖纖眼中升起一股寒意,是誰,是皇上身邊的人,還是自己宮裏的人,唉,這後宮裏,還有誰可以相信?
纖纖眼眸中的涼意逐漸化散,布滿全身,隻覺得如陰風附骨,揮之不去,幽冷,幽冷,似乎是直接地涼透到心裏頭去了。
轉眼過了正月初十,皇上完成了祭祀農耕的大典,這宮裏的年就算是過完了。
皇上又要開始繼續他天天上朝,夜夜翻牌子的生活,隻是他的生活裏似乎已經沒有纖纖的影子。
這天,纖纖正在把玩著一把讓內侍省弄來的軟劍,本來依六宮規距,嬪妃並不能配劍,但纖纖習武多時,卻一直沒有一件稱手的兵刃,總覺得不利於以後的出逃計劃,便花了些銀子打賞了內侍省的大太監黃公公,總算是用了些方法找來了一把不錯的軟劍。
劍柄上用金絲盤著兩個篆文,細看之下,乃是“衍羽”兩字。纖纖提起劍柄,微微一抖,劍身登時上下顫動,紫光隱隱,發出嗡嗡之聲,劍身十分的柔軟而且輕巧。淺紫色的劍鞘可以盤繞在身上,即好收著,也不沉重,纖纖把玩之下,隻覺得十分合意。
正得意之時,聽見門口的聲音,纖纖趕緊將劍收藏在案下,轉過身來,看見宮門口立著一個熟悉而又已有些陌生的身影
於是,在這樣一個初春的黃昏,於這樣不足數尺的距離,在陽光的餘輝下,皇上就那樣立在門外,兩人恍惚對視,皇上的臉上顯出淡淡的笑意,在陽光下,那笑容竟然也有了幾分溫暖。
一種想要哭泣的衝動忽然就湧上纖纖的眼角,她快步走近殿門口,帶著長久未曾感受到的喜悅和憂傷的心情,竟一時沒有留意那些禮儀,隻是那樣征征的看著他。
你今天不是翻了燕才人的牌子,你還來我這裏幹嘛?你還記得多少天沒來看我嘛?纖纖想要這樣的發問,可是話到了嘴邊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了,朕來看你,你不開心嘛?”皇上卻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一般輕鬆地笑道,那一瞬間,原本清冷而充滿了高貴威嚴的儒雅俊顏,因為笑容而變的有些神采飛揚,也多了一份溫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