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翔喜歡有底線的人,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都可以出賣的人,他是非常不屑於顧的,一個連自己都不能愛的人,即使贏得了更多,但那“更多”也隻是從別人那借來炫耀的資本,不是自己的,因為自己已經不在,炫耀的,隻是曾經的恥辱。
從這點來看,他寧願放棄那一次次唾手可得的激動人心的美妙性
愛,也不要他屈服於自己的淫威之下而失去底線。
底線很重要。他如是對自己說,如果哪一天連他的底線也失去了,那麼生活就真的毫無樂趣可言了。
這樣的想法實在矛盾:想要得到,卻又不甘得到。
“啊!”
在皇奕龍發動全力咬破趙天翔的手指時,由對方發出的哀號聲,他清楚地辨出了這個黑暗中的不速之客就是趙哥趙天翔。
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會讓自己驚栗。
他更嚴密地防護周身,甚至趁對方痛苦失神之際,揪起床被,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裏,包裹得像一隻春去的蟬蛹,在嚴冬中瑟瑟。
“趙。。。哥。。。”
他別過頭,不與對方的目光觸碰,不是害怕,而是不期望自己不經意流露的某種眼神,會挑動起對方更深處的欲望——這種時候不是沒有過,僅僅是眼神,憤怒的、哀懇的、乞憐的,都恰好刺激到對方某處的神經,既而引起對方的亢奮,因此他堅信,隻要躲過彼此的目光,平息□□是有可能的。
但,依然恐懼。
不是對這個人,而是對他背後的權勢。
黑白通吃,上天入地。
在沒入這個行當之前,他從沒對演戲這種所謂的藝術抱有極為純粹的熱情和天真的幻想。
無可厚非,表演確是一種藝術,大多數人都認為,演藝圈就是由這樣一群人為了共同的目的而營造出來的另一個世界,他們可以探討藝術,雕琢藝術,創造藝術,甚至是兜售藝術,但唯獨不可染指藝術,出賣藝術。
皇奕龍卻從沒這麼認為。
他進入這個世界的本由僅僅是因為一個人,因為這個人要來到這裏,所以他也義無反顧地跟著來。這個世界是黑是白,對他來說,沒什麼分別。隻要那個人在這裏,他就認為自己的出現是對的。
甚至,為了他而忍受這種被權勢操縱的屈辱,隻為超越他,讓他高看自己。
趙天翔忽然住了手,從皇奕龍驚悚的目光中他感到自己似乎是觸碰到了對方的底線,如果再進行下去,萬一興趣不能與身體的本能相抗衡,那麼一切嚐試就都白費了。
“開個玩笑而已。”他坐在床沿上,順手抓起那件西服外套有條不紊地穿戴整齊,並且把本來別在上衣口袋的一朵揉皺了的玫瑰花,毫不留情地扔到垃圾桶裏。
“我等了你很久,打你手機關機。。。去哪兒了?既然回北京了,怎麼不聯係我?”
皇奕龍仍不敢撤去防備,從“繭衣”內探出頭,不安地看了看趙天翔:
“我。。。隻是回來參加一個葬禮,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戲還沒拍完。。。時間倉促,所以沒來得及聯係你。。。”
“說謊!”趙天翔突然高聲喝斷,皇奕龍嚇得發抖。
“小龍啊,葬禮上午就結束了,下午你去了哪?”他逼視著他。
“。。。哪也沒去。。。就是去看了一個朋友。。。”
“不是朋友吧!——是不是去看你姐姐了?”
“不,不是姐姐,是朋友。”
趙天翔眉頭一緊。
如果皇奕龍順理成章地承認,他不但不會責怪他,而且還會主動幫他解決難處——皇奕龍的難處他盡然於胸:即將畢業的姐姐,癱在床上的爸爸。隻要他肯實事求是地求他幫忙,他一定會不遺餘力,可是得到的,卻隻有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