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弱者(1 / 2)

盧奇諾的牙口很好。

他的咀嚼肌和他身上的其他肌肉一樣發達,門齒鋒利而犬齒尖銳,足以撕開皮肉淺薄的麵部。

當軍團士兵用長矛逼迫他停止撕咬,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他已經從那個矮個子蠻族人臉上撕下了一大塊肉。他把嘴裏的血沫與碎肉啐向正用蠻族語慘叫著的對手,用手抹了抹沾滿鮮血下巴和嘴唇,朝那個用長矛對著自己的帝國士兵笑了笑。“抱歉,舊習難改。”他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隻是看不慣那些藐視帝國的蠻子。”

盧奇諾的話引起了那個軍團士兵的些許好感。於是,他調轉了武器,僅用矛杆的末端在盧奇諾的胸腹部捅了幾下,語氣粗暴的命令他別再惹事。

一個士兵隔著柵欄,拽著矮個子蠻族人的胳膊,將一種淡黃色的藥粉灑在其麵部的傷口上,大而扭曲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止血、愈合,在幾分鍾內就結成了疤痕。這種不可思議的效果讓盧奇諾覺得大開眼界,甚至覺得自己肚子上這幾下挨得很值。

“誰再惹事就沒這待遇了!我會把你們的皮都扒下來!”另一個年齡大些的士兵用矛杆敲打著籠車,比了個威脅性的手勢。“都坐好!不許說話!不許亂動!”

籠車內安靜了下來。隻有被盧奇諾撕掉了半張臉的蠻族人,不時倒吸冷氣,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愈合了的傷口似乎依然在疼痛。盧奇諾慢條斯理的用雙手擦掉了自己臉上的血跡,又將它們都抹在了自己的褲腿上。在後麵的另一輛籠車裏,幾個目睹了全過程的角鬥士低聲交談著,像是想起了盧奇諾在被稱為‘孤狼’之前的上一個名字——‘瘋狗’盧奇諾。

瘋狗盧奇諾做過的最出名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失去武器的情況下像野獸般撲向對手,拚命的撕咬著那個措手不及的大個子,最終在上千名觀眾麵前活活咬死了他。盧奇諾在那場比賽中的表現,也正是瘋狗這個稱號的來源。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的盧奇諾還隻是一個普通的角鬥士,而非後來的準冠軍。盡管曆時已久,但這種個人風格明顯的、近乎標誌性的行為,還是很快讓那些資曆較老的角鬥士們回憶起了,那場在很長時間裏都被他們作為知名話題而津津樂道的比賽。

競技場裏每天都有人死去……不過被人咬死的可不多見。

盧奇諾的行為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同一籠車內的其他人大都不想直視盧奇諾的眼睛,還會在他轉過頭時主動移開目光,本能性的想要避免與其對視。他們不再注意盧奇諾殘廢的右腿,因為相比之下,那種活活用牙齒撕掉他人半張臉的殘暴而瘋狂的行為,更能引起他們的重視。

籠車在道路上行駛了一整天,黃昏時便在路邊停了下來。

一個軍團士兵拎著裝滿食物的桶,打開籠門,把桶扔了進來。

“吃吧!自己分!別剩下!我待會來拿桶!”那個軍團士兵似乎心情不佳。他一直盯著在座位上呻吟的那個矮個子蠻族人,嘴裏罵罵咧咧的,重新鎖上了籠門。“害我輸了兩枚銀幣。該死,看起來挺壯的呀,誰知道這先惹事的還是慫貨……”

這輛籠車內有十個奴隸,但沒有一個人主動去拿食物。有些人咽了咽口水,眼神飄忽的望向四周,假裝沒有注意到食物桶,有些人則專心看著自己的手,像是在思考全世界最深奧的謎題,還有些人更直白的看向了坐在籠車中部的盧奇諾。

赤裸裸的暴力就是奴隸們在內部建立階級的最佳方式。

盧奇諾展現出了足夠的暴力,所以其他人要麼願意屈從在他的階級之下,要麼不願意與他為敵,或者至少不想冒險觸怒他。在剛剛發生過一場流血衝突的前提下,任何第一個觸碰食物桶的冒失鬼,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場流血衝突的主角。

已經當了八年奴隸的盧奇諾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於是,他站了起來。

他杵著拐杖到了食物桶旁邊,數了數桶內幹燥堅硬的黑麵包。“正好十塊。不如每人一塊吧,最老的拿兩塊。”盧奇諾的語氣中沒有多少命令的意思,但他嘴角上幹涸的血跡和那個依舊在呻吟的蠻族人提供了極佳的說服力。

這種分配規則實質上也算合理。

給最老的、而不是給自己兩塊,還不至於讓別的奴隸心生不滿。

說著,盧奇諾帶頭拿起一塊黑麵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了帶頭者,其他奴隸也紛紛從桶裏拿起了屬於自己的黑麵包,期間沒有人破壞盧奇諾製定的分配規則。一個年輕些的奴隸還主動扶了最老的那個奴隸一把,讓後者走到桶邊,拿出了屬於自己的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