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沂北到泗寧,汽車行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從此就離家那樣的遠……。
可她還是嫁了過來。
不是因著父母語中半隱的家族利益、軍方脅迫……。隻因為是他,是唐少宸這個人,這個在她心裏藏了五年的男人……。
五年前,他尚不是南方四省的督軍,甚至都算不上什麼名門富紳,卻有著清雋斐然的文采和卓識不凡的學養,他的新體詩、雜文及小說,一時洛陽紙貴,“江陵居士”遐邇聞名,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那時的他,和兄長愛上同一個女子。倪素嵐並不是最美的,卻如同被風吹動的波心漣漪,一紋一紋,蕩人心魄,那樣一位滿腹才情的名媛閨秀,她說話時柔聲細語,笑容溫煦,她又是善良而脆弱的,她許是愛著唐少宸,卻也無法拒絕兄長的款款深情和濃烈追求,或許,那才是悲劇的圓心。
那時的他,從來不曾留意到她,她是情敵的妹妹,是進不得眼的沙子……。
但她,卻知道他,戀慕他……。
……。
她記得他鮮見的那抹笑容,如同綴在雲端的陽光,彼時,她尚年少,恍似情竇初開的怦然,縱使那笑容離她那樣的遠,縱使他目光所及的人也不是她,還是銘在她了心底……。
她記得他離開時的冰天雪地,那是她唯一一次和他麵對麵的說話,她磕磕巴巴,支支吾吾,她不知鼓了多大勇氣才問出口,“你還回來了嗎?”許久,他沉沉頷首,雪花飄染在他的濃眉上,一雙深亮的黑眸,幻若夜幕下的星子,那樣的幽深而不可捉摸……。他的身影消失在雪色茫茫的冬夜,她不停的流淚,卻在心裏悄悄決定,等他……。
五年,他投筆從戎,搖身一變,成了雄踞一方的軍閥,一身染上戾氣的戎裝,更添冷俊剛毅,聞說,他初隨趙複麟南征北戰,行事果決,治軍嚴明,打了好些勝仗,後來趙複麟病故,把沂軍交給了他,他遂以三十出頭的年紀,成為一軍統帥……。
往日筆墨書香,風流文采,已然漸漸褪去,但記憶太深,太濃,知是他,她依舊是無法自拔……。
可……怎會成了這樣……。
昨夜的他,就像是一個嗜血的惡魔,麵色那樣的沉冷陰鬱,每一個動作,都似是要把她撕碎,他無情貫穿她的那一刻,對她而言,這世間,怕是再沒有如此苦痛的事。他隻是在羞辱她,望到天明的清冷月光下,她終是明白了這一點……。
不知何時,鏡中的自己,麵上已搽了緋色的胭脂,一抹杏紅的唇,鮮豔欲滴,仆人伺她穿了件棗色的旗袍,擺麵上繡著兩簇豔粉的海棠。她頸間一串瑩白的珍珠鏈子,流光溢彩的色澤,襯得更顯新嫁娘的嫵媚,她斂下瞳眸,竟不忍去看自己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