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碧婉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謔然道,“你倒是使了何種手段,讓他對你這麼癡迷,便說前日信炎見你換穿新裝的那副怔愣模樣,我都替他害臊,堂堂四省督軍倒是被自家媳婦迷的昏頭暗地,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話去”。那日,她們上次出門在杜師傅鋪裏所做的旗袍被送取回來,一刻不待換試新衣的習性,女人家都是一貫的。
卻說唐少宸回府時,正巧趕著季向晚換了那件新裁的藕荷色旗袍下樓,她本就窈窕,那旗袍又做得極為合體,將玲瓏有致的身材裹得仿是一株姣好的紫薇花,加之高衩的樣式,一襲修長玉腿若隱若現,不失嬌媚撩人。
唐少宸目不轉睛的望著她,怔怔的在門前站了半晌,外套都是脫了一半,便頓住久無動作,弄得一旁伺候的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見狀,唐碧婉不由嗤笑一聲,上前拍了下他的肩,道,“看傻了吧”。
他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幹咳幾聲,卻是又忍不住抬頭去看。
“左右都是你的人,還怕看不夠麼”,唐碧婉也難得見他如此落魄之態,便起了調侃之心。
聞言,他耳根倏地一紅,忙是別過視線,隻道,“姑母說笑了”。言罷,便“逃難”似的向內室走去……
她不妨唐碧婉提及此事,一時羞赧至極,但想著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又不禁紅著臉捂嘴輕笑起來。
那事卻還有下文。
後來,她回房換衣時,他未是理她,隻拿起坐茶幾上報紙翻看起來,可卻是報端翻轉,上下顛倒,他卻不察,佯自鎮定,煞有介事的翻展報紙。她有意無意的看他一眼,卻四目相接,將他偷窺的情態逮個正著。
她斂下頭去,抿嘴一笑,再是緩緩走到他麵前,細聲問道,“如何,這身旗袍好看嗎?”
他微是放低報端,癡凝的眸色依然,僵著臉點了點頭。
“傻樣”,她嬌嗔一聲,羞怯著坐到他身畔,“那你喜歡嗎?”
他嘴角微微抽搐,良久,極輕的應了一聲,“嗯”。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慌悸尷尬的模樣,竟是像戲文裏初嚐情愛的毛頭小子,有趣極了,她更是湊近他,在他耳邊吐出撩撥的氣韻,喃道,“那我以後經常穿給你看,好不好”。
語落,她明顯感覺到他身子猝然僵緊,黑眸灼亮,下一秒,他將手中的報紙一擲,仿佛再是不能忍抑下去一般,驀地攬過她的腰環,一隻手從衩口處往上探,另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將紅唇湊到眼前,用命令的語吻啞聲道,“你隻能穿給我看”。
……
一番嬉笑作罷,唐碧婉語沉下來,“我和恬安也來了快一月,該是回去了”。下月初一,便是趙複麟的祭日,算算日子,也不過還有十來天,她定是要回去陪著他的。隻是,勸歸恬安,怕還是會有一場事端,這孩子雖也瞧出季向晚與唐少宸情愛甚駑,卻尤自視而不見,自欺欺人,隻能落得愈加心傷。想來恬安此行,非是沒有拆散他們,反而對這兩人的關係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恬安越是對向晚百般挑剔,越是將自身的劣處暴露無遺,隻能引得信炎對向晚更加心憐,明麵上她欺著向晚驕橫得勢,暗裏卻早已輸的一敗塗地。
聽唐碧婉已有回家的打算,她黛眉一顰,“您與恬安,再多留些日子不可嗎?”唐碧婉與她投緣,又待她極為寬厚,雖然趙恬安還是整日想找她麻煩,沒有好臉色給她,但鬧鬧哄哄,也不致無聊孤寞,日裏與她們相處,緩去了她許多鄉愁和孤獨,這偌大督軍府也多了些人氣。
“你卻不怕恬安把信炎搶了去”,唐碧婉搖了搖頭,濡目慈和,難得向晚對恬安,沒有芥蒂。
“怕又如何呢,若不是我的,總歸都留不住”,她在唐碧婉麵前,早是心跡清明,沒有遮掩。
“是啊,”唐碧婉喟歎一聲,“要是恬安能明就理,就好了”。
“恬安從不隱藏自己的心意,率性純真,這是她的優處”。喜悅和難過都掛在臉上,可以天真,也可以任性,其實,很是讓人羨慕。隻是,她對信炎的情感,更多像是對父兄的依賴和仰慕,而非男女之間那種傾心相許的悸動。假以時日,她總會看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