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2月22日,第十四世達賴喇嘛坐床大典在布達拉宮正殿隆重舉行,中央及西藏官員共有五百餘人參加。報紙上甚至還標出座位圖。
吳忠信委員長的座位在達賴的左邊,麵南平坐,中央其他官員坐東麵西,熱振呼圖克圖安排各僧官坐西麵東,噶倫及藏中俗官則坐南麵北。
位置的安排非常重要,安排是否得體,直接反映中央政府的主權地位。吳忠信在日記中寫道,與“中央主權最為關係者,則為座位問題。……乃照駐藏大臣舊例,請忠信與達賴麵南而坐。座位問題既定,……遂按舊例及宗教儀式辦理”。
報紙刊登了一張吳忠信與十三世達賴喇嘛的合影,作為吳忠信“主持”大典的證據。
劉曼卿看到這些報道感到欣慰。她想,作為一個曆史見證人,自己早年受政府委托赴藏考察,會晤十三世達賴喇嘛,這對於中央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關係的改善和發展,起到了一定作用。
她感到在眼下的戰爭時期,能尋找到轉世靈童,而且坐床大典也讓各方滿意,就算很不錯了。
1940年3月,前夫蕭嘉木的三弟蕭崇一等人,專程來到重慶巴縣鄉間看望正在養病的劉曼卿。
劉曼卿說,我去年剛從西藏回來,在拉薩會見了攝政和地方政府高官,向他們介紹了內地的抗日形勢,強調國家至上,民族至上的重要性,消除西藏上層人士的恐懼心理。同時,積極救濟難民、安撫人心,向僧侶民眾宣傳抗日政策,希望愛好和平的各界藏胞,一致對外,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這次西藏之行,起到了團結西藏廣大民眾共同抗日的作用。
這次赴藏反映很好,西藏一些上層抗日人士對我很支持,也很理解。
蕭崇一等人連連點頭,表示敬佩。
劉曼卿說,拉薩方麵的情況也很複雜,西藏上層也有一些人士擔心,一旦日軍入川,西藏安全會受到威脅,因此隻想與國民政府敷衍。同時,國民政府的許多政策也讓達賴和班禪兩方都有諸多不滿。
她向蕭崇一等人坦言,考察慰問中的有些情況是不便向中央政府報告的,政府這個時期其實對西藏的事務並不真正感興趣,政府裏的一些人物都喜歡粉飾太平。我也是報喜不報憂,不然就不識時務了。
她說,曆史的貢獻自有後人來認定。現在,我的身體不行了,心態也變化了,也許我的作用就到此為止了。
而在一些人的眼中,劉曼卿一生的行為,時常具有“奇”的風範,也引起有些人評頭論足,尤其是她的婚姻傳言更多。
在蒙藏委員會委員長吳忠信看來,劉曼卿乃“一浪漫女士”且“行為無狀”。
有一篇文章,在肯定劉曼卿的貢獻的同時,也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時筆者正留學西藏拉薩,女士入藏後,藏人官民莫不訝為天人下降,達賴佛對之曾以欽差禮接待,迎於宮門向國府公文請雙腿安,然後請下公文,供諸案頭,敬禮後啟讀。筆者與女士之娘舅及其表弟均為同學,凡女士足之所至,民眾爭以一睹甲母(漢女)為快,謁達賴時,曾蒙賜賞寶座。後因與軍機大臣兼審計部總辦龍襄發生讕言,其後讕言一日多似一日,竟至不堪入耳,識與不識莫不引此以為嘲笑。
筆者因羞聞浮言,不得已乃避居藏南府,達賴亦深怒其行為之不檢,不惟不準謁見,並限令出境。龍襄等人皆麵受申斥。其後女士曾向軍機大臣阿本請托,達賴始允其麵為辭行,但並無一紙回文付給,所有一切呈遞國府之回文,則概由西藏特派駐北京雍和宮住持貢覺仲尼先生攜來,蓋當時貢覺仲尼正因故奉令返抵藏中。
但是,這位佚名作者在文章結束時,對劉曼卿的西藏之行做了精彩總結:
按女士係湖北四川西康南路入藏,係由印度南洋方麵回歸內地,不幸竟因浮言影響婚姻問題,幸有人鼎助,幫同整理日記,計著《康藏軺征》及《邊疆教育》。曼卿以一弱女子任以四萬萬人所不勝任之任,雖於使命未臻完備,其膽略固足以豪於一班國人之前矣。
1940年12月30日,劉曼卿和格桑澤仁、夏桑登三人在重慶《新華日報》發表《東方文化之再造》一文,主張維護國家獨立和東方文化,反對日本侵略,宣傳抗戰到底。這篇文章可以反映出她的一些觀點。這也是她一生中所寫的最後一篇文章。
日本以暴殘武力,妄想獨霸之國家獨立生存。為維護發揚東方固有文化,求伸張世界之正義起見,不惜犧牲,抗戰到底,以圖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解放其國內以及朝鮮台灣諸同胞,使之能自由自決。一麵應以最大之同情,寄與另一文化發源地具有三萬萬人口之印度民族,希望其在不久之將來,應本三民主義之真精神,在名寶南方,確應承認其民族地位,予以應可得之合理權利,則中國抗建成功之日,即東方文化再造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