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巧笑道:“是啊,今兒冬至,怕是姑娘忘了吧。”
“原來已經冬至了……”杜熙月喃喃自語,總覺得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她一時想不起來。
“你端進來吧。”她不願讓月巧看出自己的異樣,吩咐一句。
“是。”月巧應聲,叫了吟香端了進來。
杜熙月剛吃了一口,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了句:“怎麼沒見梨芳?”
“她……”月巧支支吾吾了一陣,又給吟香遞了個眼色示意下去。
吟香會意,趕緊拿著托盤退了出去。
待吟香一走,月巧才道:“今天一早邢媽媽就見吳媽媽出去了,可到都沒見到酉時都沒見回來,梨芳不放心,就跟著邢媽媽出去找了。”
杜熙月一怔:“怎麼出這樣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責問的口氣。
月巧忙福禮謝罪:“最近看姑娘老是一副睡不安神、心神不寧的模樣,也不想平白給姑娘添煩惱,吳媽媽的為人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就先叫梨芳和邢媽媽出去找找,等有了結果再回了姑娘的。”
“你呀你……”杜熙月見她也是一片好心,指了指,欲言又止。
月巧正海想說什麼,就聽見院內傳來梨芳說話的聲音。
杜熙月趕緊遣了月巧出去:“你去看看怎麼樣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月巧便回來了:“二姑娘這下可放心,吳媽媽回來。”
“回來了?”杜熙月鬆了口氣,“外麵天冷,你去跟邢媽媽說聲把她屋裏多添些炭火。”
月巧道:“回姑娘的話,方才我已經跟邢媽媽叮囑過了。”頓了頓,她走過來,小聲道:“不知吳媽媽是不是在二太太那驚著了,回來時眼神畏畏縮縮的。”
二太太……杜熙月蹙了下眉:“怎麼回事?”
月巧看了看外屋,壓低聲音道:“吳媽媽回來時說話顛三倒四的,我聽了好一會才明白,二太太今兒大發脾氣把一個小丫頭拉在院子裏一陣狠打,吳媽媽聽得那小丫頭哀嚎心驚肉跳。”
好端端的二太太怎麼又發起脾氣?杜熙月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老太太收了她的權,現在也該消停了,怎麼忽然鬧出這麼大動靜來:“吳媽媽說沒說怎麼回事?”
月巧遲疑了會:“聽說跟徐家有關?”
杜熙月一愣:“老太太不是已經拒了徐家嗎?怎麼又扯到了?”
月巧翕了翕嘴,湊到杜熙月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你說什麼!”杜熙月心裏一驚,看著月巧的眼睛,良久說不出話來。
月巧怕杜熙月急出好歹來,忙接道:“姑娘自不必擔心,就算二老爺有什麼事,不是還有嚴家、王家保著嗎?”
杜熙月輕搖了搖頭:“保?隻怕心有餘力不足。”
月巧急了,道:“姑娘何出此言?”
杜熙月長口氣,道:“宣德將軍定是為了漣漪沒嫁給隆哥兒的事懷恨在心。徐家那邊雖是商戶出聲,可是出了個守巡道員,切不論這官怎麼來的,可徐家的勢力在蘇杭一帶不可小覷,那一帶的官可都是徐家養著哪。如今徐家隨便找上幾個杭州官員,再聯手宣德將軍彈劾父親,所謂三人成虎。何況,原先二太太拿了借著這樣那樣的由頭拿了多少銀子誰又知道,古往今來,但凡明君最恨就是一個貪字,要真如你所說他們想扳倒父親,也定是從這方麵入手。”
月巧蠕了蠕嘴:“那,那可好?”
杜熙月思忖了會,覺得二太太發脾氣事有蹊蹺,又問了句:“二太太今兒到底是為了什麼發脾氣?”
月巧想了想,半晌才道:“聽吳媽媽說,好像是徐夫人給二太太提了條件,二太太咽不下那口氣,正好一個小丫頭觸了黴頭,就被罰了。”
杜熙月問:“什麼條件,惹到了二太太?”
月巧正色道:“說是讓二太太撤了狀子,二來要娶府上一位姑娘做嫡媳,就放了老爺的事。”
撤狀子?杜熙月心裏一沉,問道:“這事老太太可知道?”
月巧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杜熙月道:“那你趕緊打發人去找老太太那的茵蘭,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她,要她務必告訴玲瓏轉告老太太。”
月巧領命,臨走時問了句:“姑娘為何不直接告訴玲瓏?”
杜熙月笑道:“她可是七竅玲瓏心,你跟她說了,她問起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要把吳媽媽的事告訴她嗎?”
那意思是,畢竟她們是背著知道此事,而吳媽媽也有錯,若被老太太知道,定會怪罪綴翠屋管教下人不嚴。
月巧會意,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各院落鎖前,老太太得知此事。
老太太揉了揉額頭:“就按徐夫人的要求辦吧。”
玲瓏還想說什麼,見老太太開始閉目養神,識趣地退了下去。
事情表麵上看起來皆大歡喜,杜二老爺的彈劾撤銷,官職得以保住。大姑娘嫁進徐家做了嫡媳,親事定在元宵之後。
*******************
轉眼,年關將至。
杜熙月卻不知為何始終安寧不下來,她時不時看會書,時不時又看一看窗外的雪景。
月巧在外屋剪好窗花拿進來請她選一個,她卻心不在焉地隨便指了一個。
“姑娘可是定了這福字?”月巧問。
杜熙月點點頭,“嗯”的敷衍一聲。
兩人正說話,屋外傳來秋棠的聲音:“二姑娘可在?大姑娘明日申時請姑娘去後山暖香閣一聚!”
後山……暖香閣……杜熙月忽然恍然一下,前世她不也是被請到後山與大姑娘聚會時被害的嗎?如今,瑞香早已不在自己身邊,那麼剩下的那個婆子……不如將計就計。
第二天未時剛過,杜熙月隻身去了後山,她來到前世出事的地方山亭下,抬頭看著遊廊簷下上掛滿冰柱,愣怔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