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落子飛快,一連數手都是殺氣縱橫,轉眼間平位上已經是狼煙四起,口中也不閑著,沒聲道:“無賴劉邦主未央,英推項羽垓下刎。”
白衣人雖覺師弟話中有話,卻也顧不得思索,急急落下數子,或者鞏固入位的戰果,或者抵銷一下黑衣人的棋鋒,竟有捉襟見肘的感覺,黑衣人的話鋒如刀,竟讓他覺得心中刺痛。不過他心中暗道,不論師弟口頭上占了多少便宜。
又下了幾手,白衣人突然發覺不知何時自已的大龍已經岌岌可危,那些黑子或如封喉之匕,或如穿心之劍,竟都落在了要害之處。雖然每一顆黑子都是岌岌可危,卻也將自已的白龍扯得支離破碎,若想鏟除一枚黑子,自已竟似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心中千回百轉,白衣人下定決心,將一枚白子貼在一枚孤零零的黑子邊上。
黑衣人卻並不相救,反而在白龍頜下再落一子,白衣人頓覺危險,隻得落子相救,可是黑衣人下一手卻又落在白龍尾端,白衣人隻得再去攔阻。
接下來一連二十幾手,黑衣人都是不顧自已黑棋的生死,隻一味剿殺白棋的大龍,若是白衣人固守她便別開蹊徑,殺戮縱橫,若是白衣人想要反擊,他便弄子不顧,猛攻白龍軟肋。這二十幾手竟都可以算得上是棄子,可是招招棄子,白衣人竟沒有斬獲多少實地。隻因黑衣人的棄子若是吃了,怕損失更重。
終於,白衣人坐不住了,倒豎長眉,玉麵青了又紫,哼道:“師弟好歹毒的心思,好狠辣的手段。”
黑衣人冷笑一聲:“比不得師兄神機妙算,設伏用謀。”
“莫惱,莫惱,兩位師弟。”隻見一身著八卦道袍,手持桃木拐,騎著大青牛的老丈乘著九天雲彩徐徐落地。那黑白二人登時起身行禮,向那老丈做揖問候:“恭迎大師兄。”
老丈慈眉善目,兩耳垂肩,長袖一揮,黑白二人便立時被一陣清風扶起,開口道:“兩位師弟不必多禮。今日老道前來,乃是為太一之輪天機讖。”
“奉天呈運,天地昭曰,自漢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至桓帝禁錮善類,崇信宦官。及桓帝崩,靈帝即位,漢運火德瀉出,爾等見機行事,令門下弟子下山應劫。”
白衣人聽罷掐指一算,眉宇間露出一絲疑惑,問道:“師兄,這漢室衰微,這春秋變遷,改朝換代是大勢所趨,但這大漢實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隱隱還有幾十年運道,師尊在這時封神,隻怕欠妥?”
老丈嬉笑一聲,用桃木拐敲了下頭發稀禿的天靈道:“天機不可泄露,師弟隻管遵照師尊之言,見機行事。”
“見機行事,這好,我便去了,兩位師兄請便。”黑衣人向那天邊一招手,一隻奎牛踏空而來,隻是一刹,載著他踏遍萬水千山,向那洛陽而去。
白衣人看了也起身,招來輛九龍沉香輦,追其而去。隻餘下老丈在那觀摩棋局,過了一會,他才從石椅站起,又用扁拐敲了下又光又亮的禿頭,莫名笑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