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兩日不得動彈,隻覺得身體各處都如同被鉛灌了,脹痛酸澀,實在難受。剛動念翻個身,卻隻聽得“斯”的一聲,林禾猛吸了口冷氣。下身雖是上了藥,可真要扯動還是疼的厲害。
“柳哥兒,皇上下了旨招王爺進京,王爺讓奴才來看看林哥兒醒了否?若是醒了便著你過去收拾些細軟,明日便動身。”
“知道了。”
柳絮打發走了通傳的小廝,又轉身看了眼林禾,見林禾寬慰的一笑,什麼話都不得收拾了碗碟出去了。
走了遠了,林禾眼中凝滯便越發濃重。深吸了一口氣,肺部外撐,鼓著兩肋生疼,忙又歎了出來。如何就這般矯情了。心裏感歎,身體卻不得閑,又吸了口氣,雙手下壓,掙紮著起身。
鋪開紙,磨墨,提筆,卻不知筆下何處?
“林公子,這麼大冷天的怎麼就赤著腳,也不怕涼著。”
林禾茫然抬頭,來人而立之年,五官端正,眉間隱隱含著股書卷氣,卻因為微皺著,硬添了幾分老氣橫秋的刻板模樣,一身紅褐太醫官袍外罩著墨色細紗,走起路來極是端正沉穩。
不是蘭有善。
又是何人?
林禾見是他來,嘴角本是含了笑意的。轉念又想起,今日如何比得了往日?他依舊是聖眷榮寵的蘭太醫,自個卻早已不是林府的公子了。
眼眸微垂,額首一拜。
“奴才給蘭太醫請安。”
蘭有善初見他時,赤著雙腳,在案前斟文酌字的模樣,仿佛真就回到了韶華之年一般。
那時,林禾頗有些才氣,於醫術一道又是精進。蘭有善便常借著有些疑難雜症的由頭,在林府走動的尤為勤快。
京城的冬日寒冽的緊,林禾總喜歡擁著毯子在榻上看書。偶有所得,便也就赤著腳,啪啪的蹦到案前寫了,偶一抬頭,滿臉稚氣得意的笑容,純淨清澈,無塵汙垢。蘭有善見他如此天真爛漫的模樣,更是喜歡。
有時就故意拖著時間,等天色晚了,林禾便也不能真就趕了他走,隻能留了府裏。
兩人在一處也不常說話,各自看著自己的書,卻也怡然自得。
每有所不得相通處,都要鬧騰的吹胡子瞪眼,等事過了,便也總是蘭有善低聲下氣的給他賠不是才算罷休。
此刻聽的這話,又見他那般恭順的樣子,不覺心涼了一大半,這如何還是當年的林禾。
你便真狠了心,連嘴邊的一絲笑意也不願留了我嗎?
蘭有善歎息,取了衣服,卻隻雙手遞了林禾,禮數端是周詳。林禾便也做出誠惶誠恐的姿態,稱謝自個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