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秦兒給林公子請安。”
林禾正在案前擬張延成的方子,太醫院備案,方子就算不用,也是輕不得重不得,更怕是露出馬腳,壞了王爺的事,是故下筆極是小心,君臣佐使擬了又擬,始終覺得不能盡和了心意。
秀眉微蹙,一滴墨染了宣紙一片。循聲探去。
地上的人身材纖細,低著頭,遠遠瞧著,眉宇清秀,嘴角邊兩個小團子似的微微鼓著,還是孩子模樣。
林禾起身,他穿著張延成新給置辦的衣服,綢質絲繡,衣擺搖晃,擦風有聲。
秦兒聽得這聲音,緊繃的身子,巍巍顫顫的越發厲害,猛一低頭,就往地上直直的磕去,額頭磕著地板,砰砰作響,林禾甚至能看感到腳下的地也跟著震動一般。
“林公子,您饒了奴才吧,您饒了奴才吧。”
骨鯁在喉,取笑林禾不過趨炎附勢,不過為了取悅那些人。
說那些話時他也會覺得對不起林禾,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如何就在背地裏開壞於他,說出口時,他已經悔了。
可是來不及了……林禾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他辯白不得,羞愧難當,恨不能挖了洞把自己一頭埋了進去……
林禾說的那些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話而已,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得活路了。
一處的楊哥兒開始也怕,到了第二天,王府上下照舊毫無動靜,他笑的極是囂張的說,不過也是的奴才,能有什麼事。然話還不得說全,便被人拉了出去,亂棍仗斃。
幾個哥兒都是如此,如今隻剩的自己一個。他寢食難安,心被恐懼時刻包裹著,深怕下一刻也會被拉了出去在不得生還,有時又念著,如此也好罷,總比整日裏過得這般生不如死,天天擔心受怕的日子要好罷。
如今被指了來侍奉林公子,哈哈,終是不得善終的啊。
但是他真的怕死,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很怕。
林禾止了步子,回案前繼續擬他的方子。又加了味炙甘草,方覺得滿意了些,嘴角一扯,一抹稚氣得意的笑容掛在了臉上,抬頭間,笑意不及斂盡。
將方子遞與秦兒。
“勞煩秦兒跑一趟,按這個抓兩天的劑量。”
可如何又將秦兒留了我身邊,供我差事,給我折騰他解氣不成。
“林公子,您不殺我?”
我如今自身難保,但你既跟了我,若我有一日存活,必保你平安。
多少年以前,張延成似乎也曾這麼和他說過。
低頭輕笑。
保我平安。
“我不殺你。”
再多的承諾,我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