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吳皓懷裏哭泣過之後,鍾晏再沒有提過讓吳皓離開的事。甚至,連話都不怎麼說。路溪來看他的時候,他還會說幾句。路溪一走,隻剩下吳皓的時候,鍾晏就不開口了。
住院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可是鍾晏的眼睛卻沒有一點兒好轉的跡象,吳皓忍不住恐慌和焦急。
吳皓知道鍾晏為什麼不願意理睬他。如果不是他想要試探,如果不是他提出要分手,或許,鍾晏就不會出事了,也不會失明。
突然什麼都看不見,看到的永遠是無盡的漆黑。這樣的事,對任何一個原本眼睛無礙的人來說,都是極難以忍受的折磨。
自從鍾晏住院後,吳皓就退了招待所的房間搬到病房來。鍾晏眼睛看不見,做什麼事都不方便,必須有人貼身照顧他。
病房裏有兩張床。前兩天,吳皓就睡在另一張病床上。第三天那張床上有了另一個病人後,吳皓晚上就隻能打地鋪了。其實,不論吳皓睡在哪裏,到了最後,都會睡到鍾晏的病床上去。
自從鍾晏清醒了之後,他每晚都會做噩夢。
第一天晚上,吳皓並沒有睡,他一直躺在另一張床上觀察鍾晏。看見鍾晏被擔架抬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髒似乎在那一瞬停了一拍,緊隨而來的是無限的驚恐,在身體裏來回亂竄,令吳皓忍不住發抖。那種要失去鍾晏的感覺,吳皓這一生都不想再嚐試。
因為太害怕失去鍾晏,吳皓連眼都不敢眨一下,側躺在床上緊盯著鍾晏。所以,鍾晏做惡夢的時候他才能及時發覺。
聽到鍾晏說要他離開,吳皓的心像是被刀子猛地紮入,狠狠地緊縮。可是再痛他也不願放手,吳皓緊緊擁抱著鍾晏。
晏子,意識到你是因為我而受傷的時候,我那麼痛恨我自己。等在急救室外的那幾個小時,我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會失去你。
我無法想象,如果失去你,我會怎麼樣?光是想到可能會失去你,我就難過得要命。
當醫生推著你走出來,對我說“他已經沒有大礙,隻要等他醒來”的時候,我居然腿一軟,差點跌坐到地上。原諒我的不夠勇敢,不夠冷靜,想到你在與死神搏鬥,我無法勇敢,也無法冷靜。
晏子,你不會明白,得知你安全無恙時那種曙光突現的感覺。
之後的幾日,鍾晏夜夜驚醒,但每一次醒來,都是在吳皓的懷裏。
把鍾晏送去做例行檢查,吳皓和路溪坐在醫院走廊邊的座椅上等待。
“路哥,我眯一會兒。晏子快出來的時候你就叫醒我。”吳皓和路溪打個招呼,就閉上眼休息起來。
“昨天晚上小晏又做噩夢了?”路溪微微蹙起眉頭。天天做噩夢,小晏的情緒也太不穩定了。
“恩,這幾天還好。大概是夢沒有原來那麼可怕了,他醒來的時候不是很害怕。”吳皓強撐著精神回話。
路溪看了看吳皓,他的臉色很不好。小晏住院的這段時間,吳皓一直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他。每天忙前忙後的,晚上怕小晏做噩夢,一直守著。睡不好,心情也壓抑。吳皓一下子就瘦下去了。
原以為這孩子不是圈裏人,對小晏可能也不是很用心。現在看來,他付出的感情其實並不少。
每晚在醫院的病房裏打地鋪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地板那麼涼,隻鋪一層薄被,即使是夏天,睡覺時也會很冷。更何況,小晏每晚做噩夢,吳皓總是前半夜不睡覺,一直守著小晏,等小晏驚醒又睡著後,他才睡下。白天的時候又一直忙來忙去,連抽個空兒小睡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隻有自己來看望小晏的時候,他才能停下來歇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