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言,你怎麼了?”龐煜不知道自己說錯了還是做錯了,也嚇壞了。
李思言低頭一笑,傷感而淒惶。
當他抬頭之時,臉上已複常態,笑道:“沒事……”
龐煜見李思言滿腹思慮,卻不願多言。
兩人默默前行,行走多時,竟然往內院方向而行。
“侯爺,這是朝內院的路罷?”
“是啊。”
“內院是女眷居所,我身為男子,進去恐怕不妥當罷。”李思言驀的停下腳步。
龐煜大歎:“思言,我把你當自己人看待,這安樂侯府,你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太拘謹。”
“不行,這樣不合禮法,若讓外人知曉,侯爺會被人恥笑的。”
李思言隻覺得一切太過荒唐。
“沒關係,思言,就隨我來罷。”
兩人經過重重院門,終於踏入內院禁地。
有詩言:一入侯門深似海。
更有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四下亭台樓閣,掩映在花柳扶疏之處,珠簾垂幕到處可見。
一陣熏風過處,卷過紗簾,依稀看到廂房內隱約的朱環翠繞,甚至聽到環佩叮璫之聲。
李思言恍然大悟。
他倒奇怪怎麼鬥雞會安排在內院某處,想到是有人蓄意安排。
若他猜的沒錯,多半是安樂侯的妻妾,想看看他李思言到底是何方神勝罷。
已是初夏光景,一側有荷花清池,池水澹蕩,內裏荷花初綻,當真清香四溢。
兩人的腳步緩了下來,李思言突然笑道:“池內幾對鴛鴦如此悠遊恩愛,真是羨殺旁人,傳聞夫婦若不合,可取鴛鴦肉作餐,私與食之,彼此互相珍愛,永不分離。”
“真的麼?”龐煜終於紆尊降貴的給了這幾對鴛鴦幾眼。
李思言但笑不語。
緊隨兩人之後的管事王申和護衛元鬆不禁麵麵相覷。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碧波池中自在悠遊的鴛鴦,心生憐憫。
在後院一個偏僻所在,一群仆傭幾個相熟的清客正分成兩派蓄勢待發,隻等安樂侯到來。
龐煜一到,呼喊聲震天響,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有詩雲:側行初取勢,俯啄示無憚。
先鳴氣益振,奮擊心非懦。
勇頸毛遂張,怒目眥裂盰。
鬥雞本就是一次次的殊死搏鬥,場麵本來就驚心動魄,那些小廝丫環還拿出銅錢來下賭注,更加提人心神。甚至還有丫環拿了錢來,說是替某某夫人押的。顯然亦有內眷在附近房內簾後觀看。
縱然李思言原本意興闌珊,竟也被在場的氣氛所感染,也拿出了錢來押注。待他回神之時,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也大聲叫喊,喉嚨竟隱隱作痛,說話時聲音都嘶啞了。
確實,和龐煜在一起很開心很放鬆,但這樣的日子究終有個盡頭。
龐煜所出之雞自然贏的頭彩,高興之餘,便吩咐設宴。
滿滿當當擺了一桌,自然全是鬥雞時同那幫清客,他們是安樂侯的心腹玩伴,甚至事能少得了他們的。
李思言入坐之時,便小聲道:“我那義兄……”
龐煜心中極為不情願,卻強笑道:“我立刻派人去請。”
席上,眾人自當暢懷痛飲。
龐煜根本不想拿眼覷那陸昆山,隻管與李思言說話,但到不得已之時,也隻得應付幾聲。
筵席過後,李思言卻對龐煜說,有話要私下裏講。
“侯爺,我那舅父是不是還無消息?”
龐煜哪想李思言竟會提直這件事,吱唔道:“這個……自從我聽說思言被官府通緝之後,便沒再派人去尋找了。我是想,就算幫你尋到你的舅舅,可是他若非‘道行深’,又怎麼可能有辦法幫得了你。不僅幫不了你,你去找他還而是害了他……”
李思言也點頭稱是。
“確實,我想的太不周到了。既然上將軍大人已回軍中去了,那麼我留下也沒什麼意思。我想,等下就和義兄離開洛陽。”
龐煜臉色大變,急道:“思言,你這是為何?”
心中卻反複糾結於李思言剛剛說的那句。什麼叫上將軍離開,他留下也沒有意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且不論這兩個人究竟有何關係?他們又是何時認識的?
隻是單憑這句話,就知道李思言根本不信任他,瞧不起他。
他不懂,他真不知道……
真的好殘忍,太殘忍了。
原來李思言把他看的全沒有用處。那麼李思言會來洛陽,其實是來找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