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蕭淩(已修)(1 / 3)

晨陽隻是全國星羅分布中一個不起眼的二線城市,六甲是坐落於晨陽西南邊角的小城鎮。城鎮特色發揮的十分突出,鎮上基本都是世代居住的街坊,家長裏短,流言蜚語哪家出了點芝麻綠豆的新鮮事兒用不了一晌午便能從街頭傳至巷尾。

蕭淩一家算是外來戶,十二年前搬來六甲鎮。據說是蕭父無意中乘長途汽車經過,看到沿街房屋破舊,公路因為下雨的關係也是泥濘不堪,典型的未開化鄉村。那時沿海地區正響應改革開放的號召發展的如火如荼,內地雖不如沿海但是也有相應的下海經商扶持鼓勵政策。蕭父十六七歲製藥一到年關便跟著老父親扛著鋸子銼子輾轉大半個中國做燈展,家傳的手藝,絹布紮出來的各種動物花卉栩栩如生,還有民間流傳久遠的八仙過海,嫦娥奔月……

夜晚,點亮了便成了一幅一幅緩慢展開的畫卷,為日新月異的城市在合家團圓的喜慶日子裏增添了一抹朦朧的光彩。蕭父一直記得那年,最陰雨凍骨的隆冬,連著三天三夜沒睡大夥兒趕在除夕夜趕完工,工人都凍的直打顫,嘴唇泛青,都回工棚休整補眠。自己跟老父親還來不及換下濕透的衣服被大老板一個電話招過去結尾款,上了人力三輪車,父子便相互靠著閉眼休息一會兒。到地方時,腿都伸不直,凍木了,濕噠噠的衣褲被冷風一吹都結成了冰渣子,蕭父冷得止不住的上牙磕下牙。結果通知來結賬的人把這茬忘了,趕去參加公司的新年聚餐。讓爺倆在大門口等了三個多小時。

老父親也是從那個冬天開始身體鬧下了病根兒。熬到蕭淩出生的那一年,心滿意足的看了一眼大孫子就去了。

蕭父這些年見識過大江南北的風土人情,心思活絡起來。覺得六甲鎮現在雖然守舊破敗,但是民風還算淳樸而且位於兩市交界地帶,一旦發展起來,就算是在鎮上開個副食店迎來送往的商旅也足夠全家溫飽。尋思著做燈這個活計生活艱難,到處漂泊,兒子也漸漸大了,不能跟自己一樣祖祖輩輩走這條老路。

蕭父回家後琢磨了兩三天,把方方麵麵都考慮進去,一拍大腿咬牙跟自己賭了一把,把家裏的田地都長租給人,老房子也賣了,加上幾年的積蓄,拖家帶口背井離鄉遷來六甲鎮。在鎮上開了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五金建材店,要發展一個城鎮首先要做的是什麼,便是建設,借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公路打通後家家戶戶有了餘錢,攢著勁兒的蓋樓修房。蕭父的小店很是火了一把。

眼看著日子越過越紅火,一家四口從租來的小閣樓搬進了新買來的小院子,雖然地方不大,裏麵還是青瓦平房。但好歹正式安家落戶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災橫禍往往最是出其不意,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蕭父蕭母在前往市區進貨的途中車毀人亡。肇事司機喝多了,逆向行駛載著嚴重超載的水泥車速飆上一百碼。同迎麵駛來的輕卡撞成一團,蕭父蕭母當場死亡,那時蕭淩不過六歲稚子。

在這個當時處於半封閉的小鎮上算得上驚天動地的大新聞。小鎮本身基本是原著居民,封建,愚昧,落後,排外。蕭淩一家遷到鎮上不過兩年時間,蕭家的生意本身就惹人眼紅,招人嫉妒,雖然跟鄉鄰表麵上客客氣氣,背地裏都說蕭家這外來戶把大夥的錢都掙了,不是沒有心眼多心思活的跟蕭家搶生意,但是蕭父貨好價低,別家沒找著好貨源,壓不下價,到頭來生意也是冷冷淡淡。蕭家來六甲鎮的時間不長人情往來也不深厚,出了這樣的事情,茶餘飯後街頭巷尾也不過是多了些讓人唏噓談論的話題。

蕭父是獨子,隻有幾個堂兄弟,那時候電話還是個稀罕物,整個六甲鎮就鎮政府有一台,山高路遠想通知一聲也聯係不上。喪事隻能滿頭花白的奶奶領著六歲的小孫子自己操辦。

父母屍體被人用兩塊木板抬進院子的時候已經麵目全非,頭砸在擋風玻璃上能有多好看?臉上還插著玻璃碎屑,血糊了一頭一臉。蕭淩站在院子裏,看著堂屋裏停放的屍體手軟塌塌的垂在木板兩側怎麼看都不像蕭父蕭母。父親應該是體麵的,穿著幹淨清爽的襯衫,握著茶盅,把自己抱坐在腿上翻看老師布置的作業。母親帶著溫婉的笑意,燙著流行的離子卷發,係好圍裙準備晚飯。蕭淩六歲一臉懵懂,所以他不認為那是他的父親母親,他不哭,也不明白奶奶為什麼要流著眼淚讓他對著堂屋下跪磕頭。

外鄉人不可能讓你把人埋在六甲,那一片是鎮上人的祖墳,蕭奶奶花了比別人多一倍的錢把小兩口葬進了公墓,還是天天跑去政府門口守著求來的。老家已經沒田沒地沒房了。隻剩這個小院,蕭淩還在鎮上上學呢。,蕭淩奶奶關了鋪子,帶著孫子住在一夜間冷清下來的小院。一老一小相依為命。

沒爹沒娘的孩子本就弱勢還是外來戶,難聽的話就更多了,蕭淩就是泡在戳身點指,流言蜚語裏長大的。

三五個大姑小媳圍在一起織著線團刻著瓜子,貌似不經意得抬起下巴向周圍的人嚕嚕嘴示意大家看向過路的蕭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