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陶勇結婚的當天下午,劉德旺覺得心情比較好,就叫老伴兒給他燒水,他要洗澡。洗完澡,他覺得冷,叫老伴兒給他生火,他坐在椅子上烤起火來。
那是深秋的天氣,冷風一陣緊似一陣,風把沒關嚴的窗戶拍得山響。老伴兒就把窗戶關嚴了,屋裏沒有風,暖和了許多。到了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劉德旺感到一陣惡心,接著就嘔吐起來,老伴兒看著不對,就給陶勇打電話。陶勇來了,把他扶到榻上,說是睡一會兒就好了。劉德旺被放到榻上,想說什麼,嘴張了張,沒說出來。呼吸越來越困難,一會兒就平靜了。陶勇看了看,說:“即是睡著了,就沒事,”就走了,他家裏還圍了一屋子的人等著鬧房呢。
老伴兒見劉德旺安靜了,沒在意,
人都走了,老伴兒也辛苦了,就在劉德旺的腳頭睡下了。
直到第二天,老伴起了榻,推了推老頭兒,沒動靜,才把手放在劉德旺的鼻子前一試,把老伴兒嚇了一跳,用手一摸,劉德旺的軀體已經硬了。老伴嚇得暈頭轉向地跑出門去。大聲喊:“快來人啊,我的天啊。”於是,她就坐在門外哭。
這時,院子裏的人都圍了來,叫她趕緊燒落氣紙。老伴兒就手忙腳亂地找盆子。
劉德旺族上的男孩子孩子叫劉尚金的來了,在他的榻頭燒了幾張紙,算是給他送了終。
此時屋裏亂糟糟的。劉尚金就自動地當起了支客,安排大叔的後事。這時,劉尚金的媳婦把他推到一邊,說:“你衝什麼能,他還沒把你整夠呀。你不準管這個事。”媳婦是說劉德旺沒讓劉尚金當隊長那件事。
劉尚金說:“這事不準你插嘴,人活著有意見,死了還計較什麼?再說他畢竟是我的叔。我不能讓他躺在榻上沒人管,丟我的臉。”
又對大嬸說:“你給德玲姑姑打電話了嗎?讓她和劉玲一起回來。”
其實,他知道沒人打,就親自給劉德玲打電話。因為劉德旺就隻有她這個親妹妹。打完電話,劉尚金又安排幫忙的人買菜,借棺材,請先生看地。雖然這裏是殯葬改革區,但這裏的人仍沿襲土葬方式,隻不過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張旗鼓停幾天辦喪事,大都是凶死凶葬。
安排好了,劉尚金泡了一杯茶坐了下來。他看到人們出出進進,忙這忙那,唯獨不見平時圍著劉德旺轉的陶勇。雖然陶勇住得離劉德旺並不遠。
劉尚金的氣真的來了,當著大家的麵,大吼道:“真他的媽的勢利眼,沒死的時候天天圍著後麵後頭轉,見了恨不得喊親爹,現在死了,連個照麵都不打。真他的媽的不是個東西,老子算是看透了。”
顯然他是借機罵陶勇。這無意中勾起了媳婦勸他不要管這件事的原因。
原來,這個隊的老隊長死了,劉尚金事先就想接隊長的班,但是,陶勇也多次要求當隊長。而且論條件陶勇當這個隊長更合適。因為那時收三提五統的任務重,他們又是個大隊,任務多,陶勇在承包采石場,手頭活,完不成任務可以向別人貸,而劉尚金卻沒有這個優勢,平時隻能在建築工地打短工,掙幾個死錢。到時候完不成任務,劉德旺不好說什麼,再說,他也不能讓別人說他任人唯親。幾方麵考慮,就沒有同意劉尚金的要求。這讓劉尚金對他很有意見,過後幾年都沒來往。
按劉尚金的考慮,他們隊離城近,在這裏批地基的人不少,這樣,他就可以在這上麵做文章,撈錢。而且隊裏還有大片荒山要發包,這也是個撈錢的機會。劉德旺也深知男孩子孩子要當這個隊長的目的,怕他以後鬧的不像樣了,他不好收場。說穿了,劉德旺是既為自己考慮,也為劉尚金考慮,才阻止他當這個隊長。
更何況,陶勇雖然在做人上有些勢利,但在生意上的確有一手。在他們村還算是個人物。村民們對他的反映也還不錯,這就促成了他很順利地當了這個隊長。
劉尚金剛罵完,陶勇就來了。本來他是準備天黑了再來的。一來遮人耳目,二來剛結婚怕不吉利。他來的時候,張娟極力阻止他,不讓他來,說你現在已經在主持工作了,你怕什麼?再說,你這時候去也不合適,要是上麵知道了,你怎麼辦,要是火化,沒說的。他們是土葬,到時候你怎麼說?
陶勇說:“這我都知道,可是,他畢竟是書記,死了,我不出麵,不是讓人指我背脊骨嗎?我還是去應付一下,免得別人說。”
張娟沒再堅持,隻說:“你晚上必須回來。”
陶勇壞笑一下,說:“我知道。”就出了門。
他來到劉德旺的門前,隻聽劉尚金在那裏罵,他沒聽清在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