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娟一個晚上沒有合眼,現在已經不是保住自己總管權力的事了,如果老爺聽信三姨太的讒言真的把她趕出白府,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往哪兒去?這種現象社會上很普遍,即便有的姨太太給老爺生了兒子照樣有被休掉的。
賀蘭讓白老爺心滿意足後乘機吹枕頭風,說:“老爺,這個大姨太總跟我過不去,以前隨便打罵,她知道賤妾是您最寵愛的,每次看到您點我入房就懷恨在心找我的茬,您看昨天下午,她明知道我要繡花給老爺看,就故意弄濕我的絲線,分明是針對老爺您哪,翰手上的筷子驚落在地,害怕的事終於發生,慌忙站起身想替自己狡辯,說:“聰兄弟別發火,你聽我解釋。。”白茂聰疑惑的盯住他說:“什麼?”詩琪也認為事情敗露了,擔心丈夫被打吃虧,衝過去說:“白先生,有話好說,別傷兄弟之間的感情啊。”白茂聰越聽越糊塗。這時,雲璐下樓走進來嗲聲嗲氣說:“茂聰您別生氣嘛,我下來吃便是。”——其實剛才隻是誤會,在樓上時,雲璐挺挺似乎有點隆起的肚子說:“好累,我不下去吃了,你讓詩琪送上來。”白茂聰不滿地說:“剛睡醒就喊累,你這個孕婦太誇張了,早晨外麵空氣好,吃完飯適當的去走幾圈,別老像王八羔子一動不動。”雲璐聽這話很不樂意,回敬他說:“我王八羔子,那我懷裏是你的王八崽子?”白茂聰伸手不輕不重的抽了她一巴掌罵道:“你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別以為我最近讓著你是怕你,你要覺得我在子夜這件事上對不起你可以離婚。”說完自己下樓了。雲璐聽丈夫重提離婚的事,知趣的趕緊下來吃飯,摟著他脖子說:“老爺別生氣,看您板著臉我好怕呢。”詩琪略有領悟,問:“你們這是?”雲璐討好的口吻說:“是這樣的,他剛才讓我下樓吃飯,我不下來,他打我一耳光教訓了我,你看,我乖乖下來了呢。”汪明翰回過神來也獻媚起來說:“你們倆真是一對夫唱婦隨的模範夫妻啊,不像詩琪總指揮我,嗬嗬。”詩琪忙說:“誰指揮過你啦?說話不實事求是。”雲璐製造氣氛,笑眯眯地說:“就是嘛,明翰哥是不知足,嫂子明明不喜歡做生意卻每天伴著你,這恨這個姨太太的,自己的命運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而一落千丈,白老爺就更不喜歡見到她了,見了就想起不爭氣的小兒子,這好心情立刻煩躁起來,他水煙往桌上一放不輕不響的喚了聲:“進來。”
雅娟挑門簾進屋,叫過老爺太太後咕嘟跪下說:“老爺,賤妾今天有個不請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白老爺罵道:“******,你來也來了,講!”雅娟望了望一邊的白夫人,怯怯地說:“老爺,您也知道,賤妾現在老了,腦子不管用,這白府的總管再繼續擔任下去怕耽誤事兒,所以懇請老爺撤換別人吧,三姨太年輕有為,腦子靈活,她是個最好的人選..”還沒等她說完,白夫人心情失控“呃”的一聲捂住自己臉跑出去,她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老爺剝奪她總管大權時的情景,雅娟也是二十來歲,白老爺對她說:“雅娟這孩子年輕又聰明,你呢快40了,腦子不清楚了嘛..”
白夫人一頭紮在炕上痛哭起來,她憋屈了二十多年,等的就是這天,它仿佛是人生的一個輪回。白老爺趕過去詢問:“夫人,你怎麼了?”白夫人突然跳起來衝到香案的佛龕前跪下磕頭,喃喃道:“菩薩顯靈,菩薩顯靈了,沒想到她也有今天,謝謝菩薩..”白老爺一聽就明白了,攙扶起她安慰道:“夫人,大姨太請辭的話,你就辛苦接下如何?”白夫人狠狠的甩開他說:“我不要,二十多年前我腦子不清楚,現在更不清楚了。”白老爺被她甩了個踉蹌,發現一向動作緩和的夫人今天居然有那麼大的爆發力,悻悻的退了出去。早飯時席間缺了白老爺和夫人,除了雅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香娥更是摸不著頭腦,對兒子說:“去,看看爺爺奶奶在做什麼,叫他們出來吃飯呢。”白茂山看出其中一定有蹊蹺,忙拉住兒子不讓去,對香娥說:“別去,一會吃完飯也別讓冬子去爺爺屋裏了,今天天氣好,帶他出去散散心,曬曬太陽。”雅娟沒有完成任務跑去跟賀蘭請罪,這回正將絲線掛在竹竿上曬著,賀蘭一起在整理,蔓麗坐在東廂房走廊的護欄上支起畫架在繡花,嘴裏得意的哼著當年在窯子裏當花旦時唱的小曲,都是些親哥哥啊,親妹妹啊之類的,賀蘭輕輕罵了句:“下流,簡直是婊子懷春。”
白茂山今天早早的趕去火車站到天津去看樣品,說要兩三天,走的時候香娥拉著兒子一起送到胡同口,白茂山叮囑最近家裏不安靜,不要參與三個姨太之間的爭風吃醋。冬子吹著“琉璃喇叭”,它是用薄玻璃做成,外觀是一個葫蘆型喇叭,底部托了層薄薄的玻璃,往葫蘆口吹吸的時候底部的薄玻璃就一凸一凹發出“卟噔卟噔”的響聲,白茂山說:“冬子,這東西沒啥好玩挺危險的,爹不在家你要乖點啊?”冬子調皮地說:“爹放心,我幫你看著媽。”白茂山沒好氣的說:“你媽不用你看,你看好自己就不錯了。”——白茂山對自己媳婦是一百個放心,她人賢惠,安分守己,隻是對錢特別的在意,覬覦著白府的總管大權,但在對他來說並不算個缺點,他個人也想,隻不過是知難而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