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時街頭小販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叫賣關東糖和糖瓜,它們是用麥芽糖製成,長條的叫關東糖,扁圓的叫糖瓜,雅娟積極的跑出買了幾樣進來討好賀蘭招呼道:“三姨太,拿著。”賀蘭不領請,甩手將她手裏捧的關東糖灑落一地,蔓麗遠遠的取笑道:“馬屁拍在馬腳上嘍,有人啊,就是不識抬舉。”總管的事沒有搞定,賀蘭本來就一肚子氣,衝過去質問道:“你說誰哪?”蔓麗翹著蘭花指嗲悠悠地回道:“三姨太這是怎麼了,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你激動什麼?”賀蘭嚷道:“這裏沒有別人,你不說我說誰?”蔓麗還是那副做作的樣,斜眼道:“大姨太不是人嗎?人家可是大姨太,別那麼沒規矩了。”賀蘭一時沒了理,臉漲得通紅,雅娟聽惹上了自己,連忙勸賀蘭,說:“三姨太,絲線就交給我吧,您回去休息。”蔓麗得意洋洋地欣賞著自己繡的半截花瓣,自言自語道:“一朵花快繡完了,晚上吃飯時給老爺去瞧瞧,有的人啊,怕要到夏至開工呢。”賀蘭將怒氣轉到雅娟身上,訓斥道:“滾開,都是你。”說完氣哼哼跑回了屋。蔓麗發話了:“大姨太啊,你為什麼那麼怕她?好歹你是大姨太,她一個最小的姨太太神氣個屁。”雅娟擺擺手做了個禁聲動作說:“二姨太您別說了,小心被她聽到,您是不怕,可大姨太不想惹事呢。”蔓麗搖搖頭說:“你呀,就是賤。”雅娟忙道:“好了不說這了,今天天氣這麼好,二姨太怎麼不將被子曬不出來?”蔓麗一拍腦袋說:“哎呀,你提醒我了,大姨太幫我將這架子收到屋裏,我去請師傅修我的炕,冷了我一夜。”
傍晚時分,大堂早早點上了燈,圓桌搬到中央位置,下人們紛紛端上飯菜,除了白茂山出差人都到齊了,白夫人哭完也被請了出來,她中午也沒有進食。白老爺顯然心情很不好,在默默的喝白酒,他因為年紀大了近幾年不大喝酒,幾個姨太太都不敢吱聲,白家吃飯的座位排列也是有規矩的,以老爺坐北朝南為中心,先左後右的交叉分布,分別是白夫人左首,大姨太右首,然後是二姨太左次,三姨太右次,接著是大兒子一家左邊,二兒子夫婦右邊,一共十人,如果有人空缺沒有在席上,這位子是空著的,現在缺了白茂山在出差,二兒子和二兒媳婦在上海,顯得格外的冷清。香娥置身於這起紛爭的漩渦之外,心情比較的輕鬆,跟兒子說話時帶上了爺爺,說:“冬子,今兒個去逛街都看到了什麼啦,跟爺爺說說呀?”冬子平時不大出去,興奮的介紹起今天看到的新鮮東西來,白老爺悶悶的喝著酒,沒以往那麼的高興會把孫子叫到身邊來坐,大家都憋著氣,突然白老爺嘔了一聲彎下腰要吐,動作很大,全桌人嚇呆了,緊接著剛吃的東西全部噴出來,白夫人站起來拍老爺的後背,姨太太們也圍了上去,香娥見機會來了,搶過去扶住公公說:“爸,我攙你去衝洗衝洗。”幾個姨太太都要上去幫忙,白老爺不知哪來的一股子倔勁將她們推開,說:“滾滾滾!”
大堂外有間主人洗刷的屋,裏麵放著一隻精致的馬桶和水龍頭,平時家裏人在這裏洗漱,冬天下人會從燒水房裏提來暖壺早早放著,也可以洗澡,中間足以放上隻大浴盆。白老爺身子很笨重,香娥吃力的總算將他帶到這裏,白老爺往水槽裏吐盡了雜物,胡子和衣服上髒兮兮粘了一大片,香娥用濕毛巾一一的替他擦幹淨。白老爺大腦是清楚的,感激地說:“辛苦你了香娥。”香娥忙說:“爸,這是當兒媳婦應該做的呢,您好點了嗎?要不我扶你去屋裏歇著?”白老爺說:“好好,我是想躺下,都站不動了。”香娥換了個手將他扶出去,白老爺搖晃了下身體傾向她,碰到了她鼓鼓的胸部,心顫了顫,就像誰也沒有注意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回到大堂,所有人湧上去問:“感覺好點了不?”香娥此時迥然像位白府唯一的女主人,擺擺手說:“你們別管了,我送他去屋裏。”白老爺也說著醉話:“對,都不要你們管,今天..不點..蠟了。”
白老爺在炕上平躺下,香娥也不忌諱,為他脫衣脫褲到褲衩和背心,蓋上被子,摸摸炕說:“很熱,爸,您睡吧,睡會就好了。”說著站起來要走,白老爺一把拉住她說:“香娥你坐會。”香娥拘束的坐在炕沿讓白老爺握著手,心有些緊張,白老爺迷茫的眼神望著她說:“你知道我今晚為什麼會喝醉嗎?”香峨說:“不知道,爸。”白老爺傷心地說:“我那三個姨太太啊,都在惦記著我的財產,她們天天勾心鬥角為的就是搶總管的大權。”